说话间韶云手里拿着个木叉把,二胆子紧跟其后走到张德缺近前,看着他手里牵着的山羊,表情不善地盯着他。
“要牵走这羊也可以,你如何证明这羊就一准是你家的羊?何况羊吃了韶云哥家的麦子,这笔账如何算?”二胆子比较了解张德缺这个人,知道他就是个无赖汉,于是抢前一步质问道。
“咳,咳,你,你是那个后村的二胆子吧,我和你爸熟的很,就是你爸在这也不能这样和我说话,我说羊是我的就是我的,还要证明啥,这样和你说吧,我是跟着我家的羊找过来的,别人家没有丢羊,也不会半夜三更地出来找羊啊。偷吃了麦子?这个没有看见,我只看见我的羊被你们栓着了,它怎么能吃到麦子啊。我还怀疑你们想把我的羊弄出去杀了吃肉呢,要不是我找着了,那可说不准,还算账,我的羊被你们打伤了,这要回去检查检查,如果有事你得赔偿我的损失。”张德缺一通歪理狡辩把韶云和二胆子气的够呛。
“你,好你个张德缺,你的名字真没有起错,你说我们打伤你家的羊,还不承认羊偷吃了麦子,好,好,那我就把羊肚子破开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偷吃麦子。”二胆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几步抢到张德缺跟前,伸手去夺他手里的绳子,要把羊抢回来。
看着发飙的二胆子冲过了抢夺绳子,张德缺也一下子慌乱了,虽然他是个成年人,但二胆子身强力壮,和他拉扯的绳子连带着他的人,都被扯了过来。
“松手,快松手,二胆子,要是把我惹急了,你可没好果子吃!”张德缺看二胆子来硬的,言语威胁道。
二胆子可不是吓大的,不管不顾,使劲的拉着栓羊的绳子和张德缺争夺,推搡。看着自己夺不赢二胆子,在被推搡的一瞬间,他手中的绳子一松,一下子往后倒去,直接躺在地上,同时嚷嚷着,“哎呦,哎呦,二胆子,赶紧去叫你爸把我送医院去,我被你推到了,骨头都摔断了。”装死的本事一流。
二胆子手上一轻,栓羊的绳子被拉到手上,但看着躺在羊脚边的张德缺,哎呦,哎呦的叫着,心里也没底,刚才自己是推他了,情急之下用多大的劲心里也没谱。正惶惑着不知道如何处理。
身后的韶云发话了:“张德缺,你就别装了,你说你一个成年人,自己家的羊被我们救了,你不感激也就罢了,都是前后庄的,你干嘛闹这一出呢?你家的羊偷吃我家的麦子,如果我不把它拴起来,早就涨死了。我丢失那几斤麦子,你损失一头羊,谁合算啊,难道你还要我赔你的羊不成?不管你的羊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故意放出来的,只有你心里最清楚,我们种点麦子不容易,你家里的麦子要是被别人家的羊糟蹋了,你心疼不?将心比心,你牵着你的羊,走吧,希望你能拍拍胸脯问问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二胆子把羊给他让他走吧,回去睡觉。”韶云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张德缺,转身回转到床边,不再理回羊和张德缺。
二胆子听了韶云的一番话,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在地上装算的张德缺,气愤地把羊绳子狠狠地丢开,也转身回到自己的凉席上。
听着韶云和二胆子走了,躺在地上的张德缺嘴角挂着一丝奸诈的笑,爬起来拍拍屁股牵着羊,消失在月色中。
“这张缺德,真是个无赖。”二胆子还在愤愤不平地嘟囔道。
“算了,二胆子,谢谢你,和这种无良人讲不清道理的,几斤麦子换个清净吧,早点休息,天还早,能睡一会儿。”韶云安慰着二胆子,他可是为了自己才内心不平的。
月亮渐渐地偏西了,凌晨的露水湿润着空气,韶云和二胆子在张德缺闹腾过后,安静地躺下休息。
迷迷糊糊的很快就进入梦乡,晨光破晓的时候,韶云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准备起床。二胆子也翻个身,揉着眼睛发出响动。
突然,他用鼻子嗅了嗅,内心有些许不安的问:“那里好像有一股焦糊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麦场不远处的村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叫声:“着火啦!”
韶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二胆子,你听见叫喊声没有?好像是着火啦!”
“我听见了,是北边传过来的。”二胆子也坐了起来。
“过去看看,大清早的,都没人做饭呢,咋回事?”
韶云起身就往喊叫声那边快速地跑着,二胆子也紧随其后。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麦场子,到了庄子跟前。
庄前有个院落靠着菜园子那边有个小棚子,里边储存着许多木柴火,杂物,还有几只羊圈在里边,靠着一面墙着火了。
就在妇人张失措大喊大叫的瞬间,眼看着那比阳光毫不逊色的黄色火舌舔着墙壁,呼呼地蹿上房顶。
二胆子跑到不远处的水缸边吃力地拖来一桶水,韶云一下子把它泼到燃得正旺的墙上,然后丢下水桶,说:
“真见鬼!屋里好像有个油桶,必须把屋里的油桶滚出来!不然就爆炸了,水浇不灭的,我得到棚子里去!二胆子往我身上浇点水,快点!”韶云看着火舌太旺对二胆子喊着,那妇人看见韶云和二胆子跑过来帮着灭火,也拿起一个脸盆往水缸那边去端水。
二胆子把半桶水浇在韶云的头上,又把自己的上衣湿透水盖在韶云的头上,然后赤着上身又忙着去打水。
韶云急忙踹开半掩的木门,一头扎进去,烟火气呛的韶云差点窒息,他把一桶油滚到外面,弄到院子里,等韶云再一次跑进板棚的时候,那里面浓烟滚滚,浓烟中噼啪有声、从房顶垂下几条曲曲弯弯火红的带子,掀着的那面墙已经变成了通红的栅栏。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睛。
火已着起来,穿过板棚木制的门斗,尖形的火苗窜出来.房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像与人为敌的咆哮。
等韶云把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屋里一下子窜出了几头羊,快变成烤羊了,从火棚里冲出来,身上还冒着烟,咩咩地叫着,到处乱窜。把院子里的东西踩踏的七零八落的。
韶云试图搬开木材阻断火源,却被卡住了,再也不动了,房顶上的火星子噼啪落下,掉到韶云的身上,灼伤了韶云的皮肤。正危机间二胆子顶着个水桶跑过来,他一下子抓住韶云的手,把韶云拉到院子里。
“快跑开!要爆炸了…………”
两个人冲出门斗,突然,轰隆一声,震房顶山响,屋内的房梁压迫的空气爆炸了,头上的房顶也燃烧起来,噼啪爆响,一股红红的火苗在窗旁翻滚,朝窗口冲来,院子中的韶云和二胆子被烤得难受极了。往院外跑去,滚滚浓烟迎面扑来,一条条血红色的火蛇顺着坍塌的屋顶往上爬,木棚里也在炸裂作响,仿佛有妖怪用铁牙啃嚼木料。
那妇人慌得不知所措,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来,死呆呆地站着不动,足有无限长的几秒钟。
这时在棚子的塌方处,仿佛有一张火红的胡须黄黄的嘴脸朝下张望,它疯狂地扭动着,转眼又不见了,紧接着,房顶被无数血红的大矛刺穿了。
韶云好像只记得自己的头发吱吱喇喇地响,此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两腿沉甸甸的,用手捂住眼睛,眼睛还是疼得要命。二胆子的上身也被火烤的红红的,又有许多黑色的粉尘黏贴着,像一件花色的服装。
妇人站了起来,痴呆呆地张望,只见小屋已化为红色的灰烬,似乎有许多红红的狗舌舔着小屋前面油黑的土地。窗口在呼吸黑烟,房顶上长出了黄色的花朵,随风摇曳。
“喂,韶云哥,你怎么样?”二胆子喊着说。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和烟黑,流出的眼泪似乎也黑乎乎的,两只眼睛惊惶地眨巴着,湿漉漉的头发黏成一团。
一股兴奋喜悦的激情油然涌上心头,这是多么巨大、多么有力的感情啊!随后,韶云感到左腿痛,便坐在地上对二胆子说:
“腿好像崴了。”
二胆子摸摸韶云的腿,突然用力一拉,疼得像被猛抽了一鞭子。可是,儿分钟后,感觉疼痛感消失了许多,竟一瘸一拐地走到瘫坐在院子内看着小棚子发呆的妇人面前。
“你家的棚子怎么会着火呢?这是个杂物间和羊圈啊?”韶云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妇人正痴呆地看着面前烧成灰烬的棚子,而身后的一个声音让韶云彻底无语:
“我怀疑是你们为了报复我,把屋子点着了,你们得赔偿我家的损失。”一脸倦意的张德缺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院子了。而他的一句话把韶云的二胆子彻底地激怒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歹的张缺德!”二胆子一下子火冒三丈,直接开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