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攻一防,两个人单独面对着。
朗瑞的信心十足,他设计了这么多,就是要把机会留在单独面对韶云的这个点上。
他自信自己的破门能力,只要没有干扰,他想打那个角落就打那个角落,脚下的攻击力能踢破门板。
此时最紧张的不是朗瑞和韶云,场下最在乎班级荣誉的女同学,都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个人,和那个小小的黑白相间的足球。
欧阳娜已经带着她的啦啦队,来到了文科班的球门近前,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扰到准备打门的朗瑞,她特别渴望朗瑞打爆球门,她已经认出了韶云,两次让自己屈辱的男生。
她对韶云既有一丝畏惧,又有一丝复杂的报复心。她想看见韶云被踢爆球门时候的狼狈表情,以解自己内心对他的恨意。
凌兰跟着队伍到了文科班的球门前,她悄悄地移到季小青的身边,轻轻地碰了一下季小青的胳膊,别人都没有在意,季小青看见凌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默默地点着头,她俩都紧张的看着韶云和他守着的球门。
内心无名地升起一丝信任的感觉,“守住,守住,他一定行!”内心默念着,手紧紧地抓着衣襟,专注地看着。
朗瑞回跑了几米,一个冲刺,对着球猛踢过去,就在众人要惊呼的时候,他的脚巧妙地划过足球,没有挨着球,收起了脚。
这家伙,一个幌子,既挑逗了众人的神经,又忽悠了守门的韶云。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韶云虚步守在大门中间,根本不为所动,似乎知道他这一脚是假动作的虚晃,根本就没有一点动作要防。
可能韶云太自信,觉得朗瑞在脚起,球飞的时候他再移动都来得及。而在众人的眼睛和思维中,韶云可能是在发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如果这一脚是实脚,这样的韶云守不住门,球早就进网了。
朗瑞看假动作没有调动韶云,想看他出丑的打算落空。他再一次后退几米,这一次速度更快,一个实脚直接踢在足球上,挑起的足球往边角的高处飞去,韶云微微移动一下右脚,手上举了一下就放下了。
众人以为他放弃了,都想看球入门的样子,结果足球直接打在边角的门梁上,高高地弹了回去。韶云稳稳地回归到原位,眼睛盯着高高弹起的足球,身形没有丝毫的移动。
眼睛紧紧地盯着飞出的足球又落在朗瑞的身前,他抬头一个虎扑,头球再次攻门,球以少有的弧度再次飞向球门。
角度刁钻地飞向右上角,韶云动了,他左脚的虚步换成实步,身体像弹弓一样弹起,双手上举,托出个弧形,将即将入网的足球托挡出去。
足球在韶云双掌的反作用力下,飞了出去。朗瑞头球攻击完,刚想松口气,见足球被托出了门楣。他急忙跃起用头把飞起的足球磕了下来。重新起脚,大力直射向韶云的下盘。
韶云半蹬着身子,见足球力道太大,起脚掌踹去,足球被韶云重新踢出球门方向,正打在朗瑞的腿上。
朗瑞一个侧身,抬脚重新控制了足球,他看了一眼还没有回脚的韶云,直接带球冲了过去,他想练球带人攻进球门,韶云马步刚刚站稳,见朗瑞不射门,而是带球入门,眉头皱了一下。
他吸了一口气,把双手猛然探出,一招蛇叉戟,直接去抓足球,朗瑞看韶云不怕手伤来抓足球,直接起脚猛射。顾不得会不会踢伤韶云,那个狠劲,仿佛石头都能踢断。
围观的众人,被两个人来来回回的打门,防守,绕晕了。说时迟那时快,在朗瑞抬脚的一刹那间,韶云已经双掌夹住了急速前进的足球,顺势借着足球往起一掀。
朗瑞抬起的脚吃住球上拨的力道。一个重心不稳,噔噔噔,朗瑞连退几步,一个后仰叉,摔倒在地。屁股被摔的几乎成两半。
韶云双手紧紧地夹着足球,浑身的劲道卸去,静静地站在球门中间。
全场寂静,几个回合,电光石火般的较量。朗瑞的大跟头让同学们大跌眼球。
缓缓爬起来的朗瑞,摇着头走了。
比赛在嘘嘘声中散场。韶云把手里的足球交给同学,他摸着自己的胳膊,有丝丝的痛感。
“喏。”一瓶水递过来,季小青面若桃花,和莫雯雯一起站在韶云面前。
“谢谢!”韶云接过水,一口气喝下大半,看着两个眼睛都不眨,盯着自己看的同学,心中一暖。
第二天下午,韶云来到码头上,想继续在码头上卸货赚钱。
还在闸口的大坝上,老远就见闸口下边围拢着好多人,韶云走下去,探头人群中望。一只驳船,靠近河滩的堤坝上躺着一个人,早已死亡。大家在议论,已经有附近的村干部往这边来了解。
失去生命的人是小孩子们下河摸鱼时发现的,他就躺在离村边不远处的河岸边,闸口下一只干枯的破驳船下面。
驳船的一半船底在岸边的礁石上.另一半在水中,在驳船下,靠近船尾的地方,长长的尸体被舵把的凹陷处挂住了。
他脸朝下趴在地上,被砍伤的脑袋,只剩下空壳,河水已经把脑浆冲走了。这个渔夫是叫人从背后打死的,后脑勺上留下了斧砍的痕迹。
流水冲得尸体摇动着,把两条腿抛向岸边,而渔夫的两手也在不停地晃动,看样子,他像在拼命挣扎,想爬上岸来。
没多时,老奸巨猾、胆小怕事的闸口村村长,一面挥动手杖张罗着,一面吸溜着鼻子,用粉红色的衬衣袖子擦抹鼻涕。
短粗的闸口小店铺的店掌柜,宽宽地叉开两腿,腆着肚子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大伙,一会儿又看看尸体。
他凶狠地锁紧眉头,而那暗色的眼睛里却滚动着泪水,一张斑斑的麻脸令人感到凄然可怜。
“唉,瞎胡闹啊!胡闹啊!”
闸口村长哭诉着,不停地挪动着两条罗圈腿。“噢嗬,这些个渔民啊,真糟糕!”
闸口村长的儿媳,就是和韶云一起下货,要借给他铁锨的中年妇人。她们在远处的码头上下货,对于这边的动静无动于衷。
一个小女孩和小男孩像花球似的从坡坝上跑下来,满身灰土的码头货车司机们也都大步流星地赶过来。人群中嘁嘁喳喳,小声议论起来。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个带着蓝色头巾妇女跑着从闸口村子赶来了。让围观众人困惑的是从她的目光里,找不到丝毫的悲伤。她说尸体是她的男人,小女孩和小男孩是他们的孩子。
妇人说还在三个月前,他的男人就失踪了。
人们传说,他淹死了,她赶过来得到证实:他的小船被冲到距村庄几里地的河滩岸边,船底有漏洞,船舷被撞破了。
人们猜测着说这次不幸事件的发生,恐怕是因为他行船时睡着了,在离村庄几里的地方,他的小船被冲到三只抛锚驳船的船头。
挤在人群外的韶云,紧盯着述说的中年妇人,觉得她的眼神变了,像个纯情处子,她脸色嫩白。秀美的姿容让人看着感到她很幸福。
似乎又为自己有一位高大、有大胡子的男子汉的消息而感到庆幸。她听着别人的议论声,她和围观的人谈话,像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从容不迫,多少带着挪威的口吻,没有人会以为尸体是她的男人。一丁点的情感都没有流露。
只是不时地要抚摸着尸体的胡须,而眼睛里却闪射着温柔的光芒。她柔声细语的谈吐,听起来令人内心不安,“睡吧,早晚你会睡的,没有烦恼,多好,反正两个孩子你也不想要了。”
她穿一身天蓝色的衣裤,黑色头发上扎一条天蓝色的丝带。她那两只孩子般柔嫩的手仿佛在寻找什么,摸索什么而不知所措,恨不得抓住点什么才好!
她不停地翕动着嘴唇,像似哼唱着什么,同时用小手帕给自己羞赧的红脸蛋儿扇风。在她身上仿佛又有一种东西,激起了大家的恶意和愤怒。
韶云奇怪地观察着中年妇人的一举一动,对她的行为举止很难理解。
在闸口村长的催促声中,有人拿来了芦席子把尸体卷了起来,派人去河岸派出所报了案。
大部分人散去,小女孩和小男孩只是远远地看着被卷着的尸体,一声不吭。
妇人坐在沙滩上,呆呆地看着河水,一会儿又木呆呆地看着那只驳船。
韶云随着货车司机们上了大坝,离开了驳船和尸体。
脑海里留下的是层层的疑问。
“小兄弟,来啦!”到码头的时候,最先看见韶云的是黑虎,他对着韶云打招呼,现在卸货的是精瘦汉子那一组。
刚刚卸完一船沙子的胖妇人,见到韶云把一把崭新的铁锨拿过来,“小兄弟,说好的,给你准备的,还以为这周你不来了呢。”
“谢谢你!说好的,准来。”韶云接过铁锨,道声谢!
“嗨,下边的,有人要卸板石子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