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二中后院墙外,地下停车库。
几张台球架子稳稳地摆在那里,略显昏暗的30瓦的灯泡晃得人发慌。
陈旧、破败的桌球案边上,却围拢着很多人。
再后面还经营着一个录像厅,城南的小混混,有点名头的都在这里耍。
二中的三流学生,一般也混迹在其中。
橘毛陶哥今天很酷比,嘴上叼着烟卷,手腕上带着刚刚从南巷温那里贱买来的手表。
一手提着矿泉水,一手握着长杆,寻球,看门,瞄准,附身,啪地一声,球入洞了。
“哈哈。陶哥太厉害了!这局玩大一点的,押十块的敢不敢?”胳膊上纹着骷髅头的年轻人,站在桌案对面大声叫嚣着。
“那是当然,我们陶哥是什么人,这里的老大,绝对的有范儿。”跟在橘毛陶哥身后的几个跟班随声附和着。
“好,今天我骷髅头就和陶老大耍一局。”年轻人一听老大两个字,内心不爽。
此时一个绝美的姑娘走过来,拿起三脚架,把球笼在一处,莺声燕语般地说道:“几位兄弟,赌多大都成,不过桌球费要加点。普通的两毛一局,现在要一块钱一局,没有意见吧?”
说着话儿,故意挺了挺小山一般的胸脯。昏晕的光线下,让人浮想联翩,沟壑有致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成!只要小美一句话,我骷髅头啥都愿意。哈哈……”骷髅头年轻人,对着桌球室的老板娘小美淫邪地笑着。
“反正是输的人掏桌球费,陶哥我也没有意见。开始吧,麻溜的!”橘毛看骷髅头调笑老板娘,很不高兴地接话道。
开球后,两个人你来我往,啪啪地球随杆子入洞。
最后一杆骷髅头还有三个花色球,分别是九号、十三号、十五号。橘毛陶哥只剩下黑老八,领先三球。
看着桌面上的球,橘毛内心暗笑:“跟哥玩,还嫩了点。”
橘毛成竹在胸,稳稳地准备开球,他猛吸几口烟,丢下烟头。夹着杆子,用五个手指把自己的橘毛理了理,装酷一番后,儒雅地抬起杆子。
“啪”一杆下去,主球击打在黑老八上,骨碌碌地旋转着,本该进腰洞的黑老八,擦过腰洞击打在骷髅头的十五号花色球上。
“啪”进了。
可惜是花色球进了,黑老八就站在洞口的边上,静静地停了下来。
橘毛一拍大腿骂道:“妈滴,就差一丝火力,倒是便宜了你个小子!”他盯着黑老八,又看看眼角带笑的骷髅头,有些不甘心。
“看来,哥的运气不错,两个球,加黑老八,看哥一杆子团灭!哈哈……”骷髅头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高度集中,看着桌面上的三个对角的球。
其中黑老八最靠近底洞,另外两个球成对角。
骷髅头瞄了一会儿,迟迟没有下杆子。
“麻溜的!别磨叽了,让你一杆而已。”橘毛有些不耐烦了,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钱,内心有些猴急。
骷髅头轻蔑地一笑,抬手出杆,啪地一声,主球击打在其中一个九号花色球上,撞击声中,把另外一个十三号花色球撞出后,自己进了腰洞。
十三号花色球骨碌碌地往黑老八的底洞跑去,先把黑老八撞骗后自己进了底洞,黑老八从洞口滑过。
橘毛正要欢呼,谁知道,黑老八又晃晃悠悠往回滑动,啪地一声也跌入底洞的网兜里。
“不可能!不可能!固定耍赖,哪有球往回滑动的,一定是你做了手脚!”橘毛见黑老八滑回洞里,一下子就炸锅了。
“怎么不可能,大家可都看着呢?洞口有坡度,力道刚刚好。老八回落底洞很正常,你没有常识啊,哥这叫挂羊角、燕子回巢!麻溜的,拿钱!”骷髅头严厉地叫嚷着。
老板娘不合时宜地走过来,安静地把袋子里的球,一个一个掏出来,重新放回桌面。三脚架一码,抬眼看看橘毛,那眼神是说,“拿钱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桌球场也是个小小的江湖,也有秩序,有等级。
橘毛觉得自己老大的地位被侵犯了,他如果认了,身后跟他的几个马仔就面上无光了。
骷髅头也有几个手下,他之所以来地下车库这里,其实一半是因为老板娘的风韵,一半就是冲着橘毛老大的位置来的。
“好!好,这盘先挂着,不和你理论,再来一局,加倍二十元一局,赌不赌?”橘毛有心赖账,但碍于老板娘的眼光,他也馋着老板娘的身子呢。
“哈哈,加倍就加倍,不过我怀疑你身上有没有三十块钱?老板娘,麻烦你做个见证,免得事后赖账!”骷髅头说话间,眼睛在老板娘的身上来回的扫描着。
“陶哥,你怎么说?”老板娘迷死人的眼神,幽幽地看着橘毛。
“废话,我陶哥会没有钱,看到没?我这块瑞士表,价值一百块,八成新的,押着!”说完话,啪地一声,橘毛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豪气地拍在老板娘的手掌心,借机蹭了蹭老板娘细腻的手掌。
“好!爽快,开球,选色!”骷髅头提起杆子,背后出击,直接开球。
这次骷髅头是纯色球从一到七,开球后先落一球。
橘毛不再废话,拿出全部的精神,一杆连下三球。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球的比打球的紧张,橘毛手下四大跟班手掌心冒汗,不敢出声,内心在给老大加油。
骷髅头的两个手下一左一右,随着骷髅头的动作不停地移动着,时不时地也瞄着桌面上的台球。
紧张时刻,除了啪啪的击球声,几乎听不进呼吸声。
厮杀到最后,橘毛领先骷髅头一球,台面上,纯色球剩下三号,和六号球。花色球是十四号。
橘毛只要打进十四号,就能击打黑老八了。
胜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橘毛几乎就要把心从嗓子眼放进肚子里了。
“啪!”进了。
橘毛击球,可惜进的不是十四号花色球,黑老八被他误打误撞给击进了腰洞。
简直要崩溃了,他愣愣地抬着手里的杆子,不知所措。
“哈哈哈……他妈滴,骷髅头我今天运气太好了,这就赢了?还有两球没有下洞呢,你他妈要自杀,也不能这么快吧!”骷髅头嘲笑着,看着发呆的橘毛骂道。
正发愣窝火的橘毛一听骷髅头的废话,一下子就火大。
“你他妈滴,说啥呢,老子输了愿意,你找死啊!”橘毛一下子跳起来,抡起杆子就甩向骷髅头。
啪地一声,杆子击打在骷髅头正大笑的头上,一阵眩晕,骷髅头倒在地上。
“你他妈滴,敢打老大,找死。”骷髅头的两个小弟一看到老大被打倒,直接扑上来,扭打对手。
橘毛的手下一看,蜂拥而上,双方对面厮打在一处。推推搡搡,拳脚相加,场面混乱。
骷髅头缓过劲来,他摸着流血的骷髅头顶,那里一个血包鼓起,已经被杆子划开。
他跳起来,寻到橘毛,一把薅着他的橘毛,往怀里带。
噼里啪啦,桌球架子被打架的人推动着,球散落一地。
“够了!”语气不大,却很威严,老板娘站在桌子上,翘臀笔挺,两只手插在腰眼上。居高临下看着混战的两帮人。
被声音的魔力震动,橘毛和骷髅头停了下来。
周边的台球桌上玩耍的人也围拢过来。暗色的地下车库,唯一被盯着看的,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娘,和她那凸凹有致的身材。
“赌球有赌球的规矩,这里的规矩就是愿赌服输!陶哥,你送骷髅头去医院,表就压在我这,随时来堵回去。先借你五十块钱,三天不来赌回表,加倍处罚,这里再不许踏进一步!”老板娘从桌子上跳下来,一颤一颤的波纹让众人哑然。
橘毛陶哥没有吭声,他乖巧地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钱,几个人架起又晕倒的骷髅头去往医院。
快到医院的时候,夜空下起了雨,一伙人冲进门诊室。
正坐在木靠椅上的金琳,看见一伙人冒雨闯进门诊室,为首之人竟然是橘毛,她的内心一紧。
平时的金琳都是男装打扮,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虽然在南巷温面前也是男装,但师傅是知道她的。
橘毛常常到南巷温那里买卖贼脏,因为便宜,橘毛帮着销出不少物品。
他也从同学那里得到不少好处,在南巷,金琳遇见过橘毛几次。
师傅会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橘毛,金琳不确定。
但在后来几次家门口见面的时候,橘毛盯着金琳的眼神有异样,难道他发现了什么?金琳事后常常回想着。
金琳怕橘毛像韶云一样,从眼神中认出自己来。急忙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心里,披肩长发散开来,遮住前面。
橘毛带着人把骷髅头架着进了医院,大声地喊叫着值班的护士,吵吵嚷嚷地进了挂号窗口。
“挂什么科室?咋回事?”负责值班的小护士,见一群痞气十足的年轻人闯进了,这大半夜的,心里很紧张,急切地询问着。
“头科!被打的!麻溜的!”橘毛没好气的大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