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的尽头,南巷温的大门前。
夜长风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大门,斑驳涂漆的门面,透着一丝幽暗。
一个木质的钥匙模板,挂在门楣边。
晨风,无精打采地刮进弄堂里,秋凉叶黄满地秋,素衣青衫立门楣。
远处,梁珊珊大张着嘴巴,心中的惊讶和好奇,驱使她重新跟进弄堂。
小屋子里的金琳,一夜的美梦,睡的踏实。身上的伤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饥饿感袭来,她醒来时,门缝中已经透着光亮。
她摸到怀里的物件,起身来到门边,就着光亮,看清楚这物件,却是一个碧玉扳指无疑。
她把门开了一个缝,刚好看见梁珊珊远去的背影。
金琳有些困惑,这大清早的,竟然有人上门。她忌惮师傅南巷温,不敢轻易出门,但饥肠咕噜的她,又想出去弄口吃的。
金琳的小脑袋,在门缝中往外窥视着,眼前一花,大屋门前竟然多出一个人。
晨光下,消瘦的身影透着神秘,一根竹棍子点在台阶上。
夜长风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大门上,他只是刚进来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弄堂里的环境。
小屋也落进他的视角中,他心里知道,那里可能住着韶云说的南老头的徒弟,叫啥金琳的。
夜长风的脸色是肃穆冷静的,但他的内心正情绪激荡着,追查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个眉目了。
他盯着面前的大门,似乎透过门板,能看见屋里的南巷温,他已经耐不住了。
南巷温看似睡熟的眼睛,在黑暗的房中半睁着,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倒斗的职业,使他时刻保持着应有的警觉性。
门外的安静,并没有让南巷温安心,他突然翻身坐起,一丝危险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摸索着起身,悄悄地贴到门上听了听,一丝光亮已经涌入。门外除了弱弱的风声,安静的有些异常。
南巷温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把缺失睡眠的疲倦感驱走,他整理了一下压皱的衣襟,随手打开大门。
随着大门的敞开,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面前,半顶竹帽遮着眼睛,一根竹棍就支点在门下方的台阶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南巷温在内心惊诧了一刹那后,恢复了平静。
他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盯着台阶下的人,正是昨天夜里遇见的叫花子,也是在临县瘟神的店铺瞥见过一眼的人。
两个人对视着,夜长风已经从看见南巷温的第一眼,就确定了他阴人的身份,这是他作为夜幽人敏锐的直觉。
一阵风过处,瓦片上的叶子被吹落下来,两个人同时动了。
南巷温像一只狸猫,弓着身子,从门楣上弹跳而起。
带着劲风的双掌,在此刻弯曲成一个奇特的弧度,十指吞吐间,宛如毒蛇摆头一般,再加上下扑之势的增幅。
其双掌摩擦过空气时,竟是传出了些许破风之声。
南巷温的目标是夜长风的眼睛,歹毒的招式偏向阴柔狠辣。
看得出来,南巷温对于这套武学手法侵淫颇深。凌厉的攻势之间,双掌摆动,令得人无法捉摸。
夜长风动了,心念所至,竹棍微竖,长风扶柳叶的架势迅速拉开。
风起,扶柳,棍影挥舞,风如同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旋一般,将附近地面上的灰尘、落叶,尽数震散。
南巷温的身影,被圈在棍影中。
“砰砰!”激烈的碰触声响起,双掌和棍影之间频繁地对碰着。
南巷温的嘴一阵抽动,坚硬的手掌似乎要被竹棍撕裂。
望着场中那两道激烈交锋的身影,跟进来的梁珊珊吓得急忙贴紧墙壁,不敢再向前移动一步。
金琳把门拉紧,隔着门缝看着,她已经认出了门前的老者,正是昨天晚上帮着韶云的叫花子。
棍影翻飞,风刃形成,一圈一圈在收紧,切割着南巷温的身影。
南巷温,身如刀割,见双掌无法取得优势,他一个矮身,就地一滚,使出了地龙拳。
夜长风的竹棍失去了方向,长风扶柳叶的棍法,对付九滚十八跌的地龙拳有些吃力。
凌厉的滚石一样的威势,从南巷温的地龙拳中发出。他悄悄地扣起一对薄刀,凌空翻转,对着夜长风的腿筋切割而去。
夜长风一个醉卧牙床,手中的竹棍背在身后,醉倒的姿势恰恰压在南巷温的背上。双肘敲击在南巷温的大背上。
“哎呦。”一声叫唤。
南巷温的背脊骨几乎被撞断。
“啪啪啪。”连续的肘击,南巷温的双手脱落下去,手中的薄刀散落在地上。
夜长风翻起身,一棍点住南巷温的后脑勺,冷漠的声音仿佛传自地狱:“临县的安陵是不是你的手笔,快说!”
南巷温趴在地上,骨头似乎断了,疼痛感袭来,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说?”夜长风一把薅着南巷温的后领子,拎着小鸡一样,直接跨进大门。
“呯!”地一声,南巷温被扔在地上。
夜长风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简陋的屋内,幽暗中有一股霉味,靠着门前是一个修理锁的台面机。
后侧是两个搁架靠在墙角,墙上摆满了各种杂物,有古玩,有字画,各种奇怪的玉石物品。
一张简易的木板床,摆放在两个搁架之间靠着墙,一眼望去,所有的物品尽收眼底。
夜长风一脚踩在南巷温的手指上,骨裂声让南巷温张开嘴,痛苦声再也忍不住。
“说出杯子在那,或许能少点痛苦,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夜长风盯着地上的南巷温,狠厉地说道。
哀嚎声从屋内传出,弄堂内充斥着恐怖的气氛。
梁珊珊看见打斗的两个人进了屋,才敢伸直脖子往前移动了几步,被突然传出的哀嚎声吓得一哆嗦。
金琳正在趴在门上往外看,声音传来,她听出了是师傅南老头的声音。她的心里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落,一阵子不是滋味。
她知道那个老者很厉害,师傅南老头应该是犯在他手上了。
屋内,夜长风似乎失去了耐心,南老头嘴巴封的紧,即使大声哀嚎,还是不愿吐露一丝有用的信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着瘫软在地上,烂泥一样的南巷温,已经疼的晕厥过去。
夜长风抬起脚,把他卷到台桌边,他在屋内仔细地勘察着,想从中找到隐藏的玉龙杯。
翻遍了整个室内,都没有玉龙杯的影子,包括床下的暗格都是空的。
夜长风有些心焦,正打算回头弄醒南巷温,突然,一阵子响动。已经清醒的南巷温从门前滚了出去。
“风起”夜长风一声断喝,风一样地追出门外。
滚到台阶下的南巷温,顺着弄堂一路滚爬,像个地老鼠一样往前滚逃而去。
夜长风恼急,脚尖一跺地面,风急,像个车轮一样旋转着追去。
倒斗练出的顽强生命力,让骨骼断裂的南巷温,一路地滚往弄堂外逃着。
突然眼前一个脚裸挡在面前,梁珊珊正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吓的不敢移动。
南巷温一把抱住梁珊珊的腿,染血的手从腿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刀,对着梁珊珊的脚踝。
阴森森地望着已经追到近前的夜长风说:“再往前一步,我就废了她!”
夜长风,一眼就认出了被挟持的女孩。正是早上给自己胡辣汤喝的女孩,还帮着自己打探弄堂的情况。
不知道如何还没有离开,竟然在弄堂中被南巷温撞见。
“看来,你的手还可以动,也能说话。”夜长风对南巷温的要挟,表面上不以为然。他在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
“你放我走,我就放开她,你不希望一个无辜的人因你而死吧,出了事,你走不了的。”南巷温似乎吃透了夜长风的秉性。
“哦,你想离开?我说过,告诉我东西在那,就让你离开。”夜长风一边和南巷温说着话,他的一只手已经摸出了一根竹子做的袖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我走!”南巷温声色俱厉地扬起了手中的刀,他感觉自己快没有力气了。
“呼”地一声,就在南巷温的刀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一只竹箭疾驰而至。
“哎呦”一声,南巷温的手腕被来个对穿,手中的刀片脱落在地上。
梁珊珊惊叫一声慌忙挣脱南巷温的手,逃到了后边的墙角。
风割,一阵风声过后,南巷温的身上,百孔千疮,血把衣襟都染红了。他的手脚再次软软地趴在地上。
“娃儿,你没看到什么,跟我进去。”夜长风拎着南巷温,对吓蒙的梁珊珊说道。
南巷温重新被扔在屋内,他的手脚被夜长风用布条绑在凳子上。
梁珊珊惊恐地跟到门前,不敢近前。她因为好奇,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场面,她害怕老者杀人灭口。
夜长风从大屋内走了出来,对着小屋喊道:“看够了吧,金琳出来!”
正趴在门边的金琳吓了一跳,她很纳闷,老叫花如何知道她的名字,自己的偷窥似乎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怯生生地打开小门,从里边走了出来,她不敢看老叫花子的眼睛,低着头,弄着自己的衣摆。
“小友韶云,拜托我拯救你,看来你一点危险都没有。你躲在门后都看见了吧,你能告诉我,南老头,你的师傅最近有没有,把什么贵重的东西带出去,或者来过什么可疑的人?”夜长风盯着金琳,语气不徐不疾地问道。
“韶云,您认识他?”几乎是异口同声,金琳和梁珊珊一起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