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没有办法吗?”
淳于晔乖巧的坐在一旁,手撑着脑袋,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想法。
菟夭夭刚熬了一锅药给小女孩的父亲喝下,闻言,揉了揉眉心。
情况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回去吧,这里容易感染。”
方才气势汹汹的太医们,此时跑路了好几个,唯独张太医一直留下了看着菟夭夭忙前忙后。
淳于晔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菟夭夭手一顿,想起之前没问完的话。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淳于晔眸中闪过一抹茫然,却坚定地摇头。
菟夭夭拧眉,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把握住淳于晔的脉搏。
他的脉搏似乎更乱了。
等瘟疫事情结束后,或许,她可以想法子给淳于晔调理身体。
“四皇子,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淳于晔脑袋微微后仰,眸子眯起毫不犹豫说道:“相信。”
“哦?”
“总要有人,跨越时空,只为另一个人而来。”
淳于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轻浅浅,若夏夜晚风拂过耳畔,却在菟夭夭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手里的捣药棒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菟夭夭再次拽起淳于晔的胳膊:“御泽!”
那双眼里似喜似悲,与她一贯风轻云淡的漠然不同,分明盛满了小心翼翼。
淳于晔仔细看着菟夭夭的眼睛,眸中却凝起一抹笑意。
流于表面的笑意。
甚至,有一丝杀机一闪而逝。
“四福认错人了。”淳于晔捡起捣药棒放到桌上,清脆的响声拉回了菟夭夭的理智。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
如果一个人容颜变了,记忆清空,甚至那么深的执念都随之消散,那么,她要找到他,只能凭借那丝若有似无的感觉。
感觉不会骗人,却也是最捉摸不透的。
“无妨,若是四福愿意,可否与我讲讲那个人?”
淳于晔笑道。
菟夭夭盯着他的眉眼,她恍惚间似乎体会到了御泽曾经的心情。
那么这一次,就换她来守护他。
兴许某天,面前的人能想起曾经的过往。
菟夭夭逐渐露出一抹笑容:“好啊,等此间事了,我与四皇子详细说说。”
不知为何,她仿佛看到淳于晔眉间,恍惚间多了几分阴沉。
再次看过去,又像是她的错觉。
喜怒无常,是他的基本操作。
她坚信淳于晔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连带着工作起来都多了几分激情。
张太医打了个盹起来看到菟夭夭不知疲倦似的,每隔一个时辰就观察一下病人的状况,心下也逐渐多了几分佩服。
不管如何,要他上手去碰这些人,还是需要极大的心理建设的。
太子在这期间,安排着陈征迅速按照菟夭夭的吩咐划分区域。
或许是因为太子坐镇,让巫县的百姓知道了皇上并未放弃他们,所以百姓们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
仅仅一个晚上,巫县的防控工作已经初步完善了。
淳于康难掩激动,打死他也想不到工作开展得这么容易……
如果菟夭夭真的能研究出办法的话,瘟疫定然很快就控制住了。
淳于晔不知何时靠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菟夭夭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瞥向熟睡的淳于晔。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道阴影,眼眶下方有些许的乌青,脸上的口罩清晰地勾勒出了他立体的轮廓。
菟夭夭轻轻扯起嘴角。
小徒弟就是这么可爱。
浑然忘了之前这个小可爱杀人不眨眼的事情。
“沈公公,带你家主子去休息吧,嗯……记得给他用沸水洗脸。”
“嗯?”沈公公老脸懵逼,这是人说的话吗?
菟夭夭一拍脑门,哎呀熬了夜糊涂了:“我的意思是,多喝点开水促进血液循环,还能有效减少病菌感染。”
“啊?”
沈公公口罩下面一本正经的脸上,再次出现几分崩裂。
菟夭夭一脸乐呵呵摆摆手:“快去吧。”
沈公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安地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终于一把将淳于晔抗在肩膀上转身离开。
也许,只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脑袋坏了。
清晨的街道上,尚还弥留了几分草药消毒过后的味道,闻起来极为好闻。
淳于晔忽的睁开了眼睛,脚掌触地。
“四皇子有何吩咐?”
沈公公一看淳于晔的眼神,就知道有事吩咐。
淳于晔咳嗽了几声,缓了好一阵子,
沈公公有些心疼地抚着他的背。
“无碍,你也不必担心。”淳于晔却耸耸肩膀,甚至语气中颇为轻松。
“啧,去给我查个人。”
顿了顿,淳于晔翘起唇角。
“您说。”
沈公公低下头。
“一个叫御泽的家伙。”他弯起眸子。
“是。”沈公公应道:“抓起来么?”
“不,杀了他。”淳于晔抬起自己的手,以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只是,天下名唤御泽之人若干,四皇子怎么确认是您要找的那个?”
沈公公细长的白眉微微一凝。
淳于晔蹙紧眉尖,略有几分为难地看向沈公公:“确实。”
随即,他悠悠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只好都杀掉了。”
“老奴定不负所托。”
沈公公有片刻的犹豫,最终还是敛下双眸,恭声应道。
淳于晔负着手,脚步轻松走在前面:“唔,这个草药味道似乎比栖凤宫的那个好闻得多。”
沈公公看着淳于晔的背影,站在原地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菟夭夭对此却毫不知情。
她将危重病人都安置在自己的身边便于观察,经过三日不断的实验,终于,退了烧,只要挺过十二时辰,说不定就可以醒过来了。
虽然这并不代表可以治疗瘟疫,却已经是初见成效。
那小女孩眼睁睁看着菟夭夭将自己父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激动得小脸通红。
若是……若是自己的娘亲能多撑一段时日就好了。
菟夭夭路过房间,看到女孩偷偷啜泣,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最终挠了挠头离开了。
心情却飞扬了几分,连日来的疲倦甚至都一扫而空,她脚步匆匆,前去下一个病人的房间。
也许,这便是医者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