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有那份潜力吗?”路明非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
“真的。”御守光确实没说假话,点点头。
“不过,师兄你可能有些太懒散了。”他接着说道,“需要……”
“多点训练。”
“多点训练?”路明非挠挠头,“这恐怕有些难。”
“师兄!”御守光深吸一口气,“你需要逼自己一把,你要知道,这些日常训练,都是为了……以后。”
“以后?”
“以后,等到以后命运找上你的时候,到时候,就不是自己逼自己一把,而是命运逼着你变强了。”御守光淡淡地说道。
路明非眼神闪烁,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刚才师弟你为什么说,你接触混血种世界的时间才只有半年?”路明非想起了刚才御守光一开始说的话,问道。
“师弟你觉醒血统不是在十一岁吗?”
“那是因为我后来害怕了。”御守光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
“害怕?”
“害怕我这份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会让妈妈受伤。”
“但是后来,命运给我上了一课……”
“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逃离,命运就永远不会找上你的。”
“逃跑这种事永远都不会被人做到,你能做到的,就是手握刀剑,斩断那该死的命运!”
……
楚子航小心地推开门,愣了一下。
妈妈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通常这个时候她都在外面泡吧,跟那帮阿姨喝着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大声说笑。
今天不知怎么例外了。
睡相真是难看。这女人一睡着就很不讲究,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豪迈地露着整条大腿不说,丝绸睡裙上还满是皱褶,倒像是张抹布。
她怀里抱着薄毯,像是小孩睡觉喜欢抱个娃娃。
空调吹着冷风,温度还是楚子航临走前设的,可那是阳光炽烈的上午,现在是暴雨忽降的晚上。面对这样的老妈,楚子航不知道该给以什么表情。
从沙发边走过时他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随手扯了扯毯子,把老妈盖好,转身上楼。
卧室里始终有一只收拾好的行李箱和一个装手提电脑的提包,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发。楚子航检查护照的有效期,提起行李下楼。
妈妈还睡在沙发里,紧紧地抱着毯子。
楚子航拿过一个抱枕,使点劲抽出毯子,同时把抱枕递到她怀里。
妈妈抱着抱枕继续睡,微微打着鼻息。
楚子航把毯子盖在她身上,四角掖好,坐在旁边默默地看她的脸。
今天妈妈大概一天没出去玩,也就没化妆,这样看起来显得有些老,眼角有细微的皱纹。
一个年轻时候太美的女人配上醉酒后的老态,会让人觉得有点苍凉。
要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妈还真有点不容易,记忆中她对自己做过最靠谱的事就是把自己生下来。
据爸爸说,那次她也想放弃,说生儿子会很痛吧,不如打掉算了。
可惜她后悔时已经怀胎八月,医生告诫她说此时打胎纯属自杀,楚子航才得了小命。
从楚子航开始听得懂人说话,女人就把他抱在怀里念叨,妈妈生你下来可痛了,要赶快长大了照顾妈妈哦;妈妈上班可辛苦了,要赶快长大赚钱养妈妈哦;世界上坏人可多了,要赶快长大保护妈妈哦……妈妈可脆弱了妈妈可累了妈妈吃的苦可多了……
因为妈妈那么不容易,所以家长会妈妈没来,春游没人给他准备午餐,下雨天没人来接,发高烧的时候……妈妈倒是陪着他,只不过她对如何照顾发烧的小孩毫无经验,所以既没有喂药也没有喂水,而是摸着楚子航小小的额头说,头昏不?妈妈给子航唱首好听的歌吧!
从来没有人对楚子航许诺以保护,而他从小就觉得自己要照顾很多人。
雨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妈妈翻了个身,无意识地踹了踹楚子航,楚子航帮她把毯子重新盖好。
他估计自己走前没机会告别了,老妈就是这样没心没肝的,一睡就睡死,吵醒她她就会发脾气。
楚子航想起刚才御守光在车上说的话,他突然有些羡慕,有些羡慕御守光口中的妈妈是那样的好。
像是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予了御守光,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御守光当时才会那样奋不顾身地回去吧。
就像是他当初在那个雨夜,奋不顾身地跑回去想和爸爸并肩作战一样……
家里的雇工佟姨进来了,拿围裙擦着手:“子航,你要出门啊?”她看见了楚子航的箱子。
“嗯,学校小学期提前开课,通知回去报到。”楚子航点点头,“夜班飞机。”
“以后别让我妈在客厅里睡,会着凉。”楚子航说。
“不是不是,她刚睡,”佟姨赶紧说,“她刚才在厨房里捣鼓着煮东西,让我去超市买醋,我回来就看她睡下了。”
“煮东西?”楚子航愣了一下,真奇了怪了,“油瓶倒了都不扶”像是为老妈量身定制的俗语。
“糟!她不会用火,厨房里别出事!”楚子航一惊。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劈脸而来的是一股焦糊味。
楚子航赶紧精练地做好一切防护措施,才将危险抹杀于萌芽之中。
“这什么啊?”他掩着鼻子。锅里一片焦糊,全部炭化了,看不清煮的是什么。
“洗不出来了,连锅扔了吧。”楚子航说。
“我明白了,你妈在煮饺子!”佟姨一拍大腿。
“上马饺子下马面,你妈是煮饺子给你吃。”佟姨说,“她是陕西人。”
楚子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里面极深的地方有一小块微微抽动了一下。厨房的中央岛,不锈钢面板上散落着面粉,横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难怪老妈指挥佟姨去买醋,原来是吃饺子啊,上马饺子下马面,出门总要吃碗饺子再走。
难怪她没出去玩,还以为是因为下雨了,楚子航想。
他从锅里捞了一片面皮儿塞进嘴里,味道真够给力的,他鼻孔里一股焦味,好像给人当烟囱使过。
“吃不了了,还是倒掉吧。”楚子航说着,还是咽了下去。
他在水池里洗手,忽然又想起爸爸来。
总觉得爸爸的一生很扯淡,看起来一副衰到家的模样,吹着不相干的牛,赔着笑脸给人开车,看着老婆抱儿子跑了,直到最后才暴露出那可怕的血统。
其实凭着那男人的血统,很多东西都会唾手可得。
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杀人如斩刍狗的龙脉血统。
可牛逼到那份上了,为什么还要隐藏起血统来,伏低做小地伺候老婆哄老婆开心,过什么“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是混血种?是介于人类和龙类之间的异种,即便你所做的事关乎人类的存续,但你自己并不是个真正的人类,燃烧起血统的时候你的瞳孔和龙类一样是金黄的。
但一个王,总被新的王杀死。
可还是想要有个狗窝一样的地方可以回去么?想要有个……家?
“佟姨,记得提醒我妈每天喝牛奶。”楚子航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给佟姨看,“就买这种三元的低脂奶,其他的她不喝,要加一块方糖,微波炉打到低火热五分钟,每晚睡前看着她喝下去。”
“知道知道,跟以前一样嘛。”佟姨说。
她不太明白楚子航这个习惯,每次出国前都把这套程序重讲一遍,好像叮嘱什么天大的事。
“我走了。”
“子航你不跟你妈说一声?”
“我不太习惯跟人道别……每次送我……她就会对我猛亲……”楚子航拎起旅行箱,消失在门外的雨中。
他这会突然觉得,似乎自己家老妈……也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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