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一众西戎番僧,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更何况其中除了番僧外,还有回鹘贵族,他们都从内心向往大夏上京城的繁华。
本想给大夏朝廷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如今被晾在门外,硬是没有走进城门一步。
尤其是那个燕王世子,最是可恶!
这厮明显在报复之前番僧对大夏百姓的不敬!
“上师,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
周怀安笑道:“陛下马上派人过来,再等等!”
达懒上师脸色不变,心中却已经十分气恼。
这厮压根就不是来谈论佛法,分明是扰乱他们的心境!
“这位大师怎么流口水了?咱们上京城的水煮大肘子,沾上蒜泥,那叫一个地道!”
“哎呀,忘了你们有清规戒律!这样,我替你们多吃几口便是了!”
“那边的贱民看什么看?小心大师们动手打人!”
周怀安冷嘲热讽,外加阴阳怪气,当即搞得众人心态爆炸。
可之前番僧们已经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态度,如今去求人开门进城,岂不是会沦为笑柄?
好在他们终于等来了刘文瑾,身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亲自来迎接一众僧人,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刘公公!在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总算来了!”
不等刘文瑾问责,周怀安已经率先口,随后看向达懒上师颔首点头,表明一切都是死太监的安排,雨我无瓜!
达懒上师冷哼一声,“看来陛下并不太欢迎贫僧啊!这盂兰盆节,不来也罢!”
刘文瑾一肚子气,却不好发作,赔笑道:“上师哪里话,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挑唆!”
达懒上师笑道:“幸亏有世子陪着贫僧!不想有些人,沉不住气了,才出城迎接!”
刘文瑾纳闷不已,这才两个时辰,周怀安就跟老和尚混熟了?
“上师给我个面子,别跟这种阴阳人一般见识!”
周怀安上前劝道:“陛下一心向佛,肯定是有些人借题发挥,让陛下背锅!”
刘文瑾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番僧们面色不善,若不是在上京城,恐怕老太监早就被拳打脚踢。
“还是世子明事理!敢问贫僧现在可以进城了么?”
达懒上师此言一出,周怀安看向刘文瑾,“刘公公,发话啊!您可是咱们这里权力最大的人呢!”
刘文瑾咬牙切齿,最后化作一句谄媚:“上师,请!”
说罢,便要在前面带路,却听到达懒上师笑道:“世子与本上师同行吧!其他人,贫僧信不过!”
刘文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老和尚莫非被猪油蒙了心?
他们在上京城被晾了两个时辰,分明是周怀安故意为之,为上京城百姓出气。
现在这口锅,反倒让他背了!
“头儿,老和尚神志不清了?”
“这是看在长卿他爹的份上!燕王大名,如雷贯耳!这些戎狄怕得很!”
曾纪常面带笑意,“这次幸亏有长卿,我等又逃过一劫!”
皇宫之内。
文景帝总算盼来了达懒上师,本来一脸微笑,打算双手合十行佛礼的皇帝,突然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孔,瞬间收起了笑容。
上京城质子周怀安,正和达懒上师谈得尽兴。
反观他派去的刘文瑾,被众人甩在身后,活脱脱一个小跟班。
“阿弥陀佛,见过陛下!”
达懒上师行了个佛礼,笑道:“此番前来,打扰陛下了!”
文景帝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上师为何才到?是不是接待之人,有逾越之处?上师尽管说出来,朕定会严惩不贷!”
说罢,文景帝看向周怀安,一脸笑意。
本以为那小子会担惊受怕,谁知周怀安同样报以微笑,丝毫不惧。
“贫僧谢过陛下!”
达懒上师笑道:“世子说过,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不打算追究接待之人的无礼了。”
不追究了?
哪能行呢?
文景帝赶紧说道:“上师!此事并非涉及慈悲,事关大夏国格,朕必须知道,是谁敢对大师无礼!”
“陛下所言甚是!”
周怀安在一旁帮衬道:“上师,陛下既然说了,您就别藏着掖着了!”
达懒上师无奈道:“有位朱能施主,险些造成我等与上京百姓的误会,幸亏世子及时赶到!”
“还有位刘文瑾施主,故意让世子拖延时间,令我等在城外苦等!既然陛下想要贫僧说实话,贫僧只好直言不讳了。”
文景帝当场懵逼,剧本不对啊!
有辱国格的应该是周怀安才对,怎么反而成了他的棋子?
朱能恨不得撕碎老和尚的嘴,刘文瑾则是心中叫苦不迭,显然他们两个都被周怀安算计了。
番僧欺负百姓,执金吾朱能无作为?
那好办,给番僧戴高帽,把锅甩给朱能再说。
刘文瑾想要周怀安故意触怒对方,那就顺水推舟,反正让他们这队人马迎接番僧的,就是刘文瑾本人。
众目睽睽之下,曹吾鸣开口补刀:“陛下,此举有损大夏国格!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羞辱!
文景帝龙颜大怒,他看向达懒上师,若是这位开口不再追究,他便可以顺水推舟,不再惩罚朱能和刘文瑾。
谁知达懒上师笑道:“陛下请自便,贫僧绝不过问!”
果然,都是老银币啊!
周怀安心中暗道,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达懒上师被晾了两个时辰,不追究刘文瑾才怪!
文景帝瞪向周怀安,后者眼神望天,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
“曹卿,你说该如何惩治他们二人?”
文景帝将皮球踢给了曹吾鸣,疯狂示意曹公,不要做得太过分。
曹吾鸣笑道:“刘文瑾有辱国格,怠慢贵客,利用问斩。”
此言一出,吓得刘文瑾当即下跪求饶,“陛下饶命啊!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还请陛下绕奴才一命!”
文景帝心一横,若是朝廷群臣咬住不放,那他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不过念在其伺候陛下多年,仗责罚俸便是。”
“来人!仗打刘文瑾二十大板!罚俸一年!”
文景帝生怕曹吾鸣变卦,赶紧下令,禁军将刘文瑾压下,老太监离开之际,还不忘喊:“多谢陛下饶命!多谢曹公饶命!”
“金吾卫朱能,年事已高,微臣觉得,此人已经不适合待在执金吾了。”
曹吾鸣笑道:“朱能革职,离开金吾卫!”
朱能恶狠狠地瞪向曹吾鸣,文景帝则是不动声色。
朱能是他在执金吾部下的一枚棋子,如今却被曹吾鸣接此事去除!
两名棋手,都下出了各自的妙手。
文景帝令朱能反水,监视执金吾的一举一动。
曹吾鸣则再次动用周怀安这枚棋子,将整盘棋盘活,顺势将暗子去除,保持执金吾都是自己人。
“曹卿,干得好!”
“多谢陛下夸奖,微臣不胜惶恐。”
君臣二人的对话,只有当事人清楚。
周怀安则是松了一口气,对于朱能,离得越远越好。
哪怕有护舒宝,他也是案板上的肉,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现在,举办国宴,迎接达懒上师!”
文景帝开口,身着薄纱的舞姬们,缓步登场。
皇宫内一片歌舞升平,玉罗珍馐,各式精致的菜肴端上。
番僧们本想表现出高僧的涵养,可饿了两个时辰后,见到吃的就想一扫而空。
“人家坐着咱站着,人家吃着咱看着!”
楚中天低声道:“真特娘不公平!你看那些个番僧,肥头大耳,还特娘吃大肘子!”
李林峰深以为意,“就是不知道,他们去不去教坊司!”
周怀安竖起大拇指,“峰哥果然见解独到,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曾纪常见三人胡言论语,甚至无奈,“这趟随行的,可并非只有番僧!听闻还有回鹘的才子!他们想必是要挑战太学府!”
周怀安点了点头,幸亏跟集贤院没关系,否则他这个每月拿银子不读书的家伙,还要去帮忙。
果然,曾纪常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人起身敬酒。
“陛下,达懒上师修禅三十年,而您才修禅二十年!”
“我佛有言,见佛应拜!您是不是要对我们上师主动行礼?”
说话的年轻人,头上缠着素布,一身儒衫,手持折扇,有些不伦不类。
群臣闻言,破口大骂。
“混账!我大夏的皇帝,岂能对一介番僧行礼?”
“西戎蛮夷,端的是无礼!欺我大夏无人乎!”
“陛下,臣请赶走这无礼之徒!”
青年笑道:“在下金足赤,正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素闻大夏礼仪之邦,至少在佛法修行上,陛下略逊于我家上师。性格弟子礼,不是天经地义吗?”
“若是陛下觉得丢脸,岂不是动了嗔念?佛法还不够纯正啊,呵呵!”
文景帝脸色大怒,这分明是回鹘在故意找茬。
可对方拿禅宗佛法说事,又正中他的下怀!
换做私下,行个弟子礼,讨论佛法也没什么。
如今可是朝堂之上,国宴之时,倘若行礼,岂不是代表大夏低回鹘一等?
文景帝看向太长卿邓禹,是你们太学府出马的时刻了!
谁知邓禹却装作没看到,直接装傻充愣。
“陛下,还不来对上师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