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将包子拿出来递给郑阿婆。
“这是……肉包子?”郑阿婆声音带着惊喜,颤颤地拿着包子咬了一口,哽咽道:
“自从家园被毁,我就……没吃过这样好的食物了。”
高向菀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出这样的话,心头不免有些心酸,“您慢慢吃。”
屋内只剩另外一张椅子,却落了些灰尘,花月用手肘当抹布将椅子搽干净后才将椅子移向高向菀。
“咳咳咳……”高向菀忽然就咳嗽了起来。
花月见状连忙帮她顺背,“是奴婢不好,肯定是刚刚的灰尘弄到您身上了。”
高向菀捂着嘴又咳嗽了一下,摆摆手:“没事,一下就好了。”
花月连忙扶着她坐下。
高向菀坐下之后毫无意识地隔着帕子挠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老人家牙齿松软吃东西慢,但高向菀还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吃完。
等着等着困意竟然就上头了,高向菀连忙摇晃了一下昏涨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起床早了些,所以眼下一静下来就容易犯困。
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随意地走了几步活动筋骨,走动中目光不经意地就看向了四周。
可能是行动不方便,郑阿婆也没怎能清理这个屋子,就连那张桌子上都是灰尘,只有一个桌角是干净的。
可能是看见了这些灰尘的缘故,高向菀忽觉喉咙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顿时引来了郑阿婆关心的目光,高向菀自觉有些失礼,为缓解尴尬她便随口问道:
“郑阿婆,你晚上睡觉是睡哪里?”
“就在这里睡一下了。”郑阿婆指了指一旁的角落。
“就睡这里?”
高向菀移目望去,角落里还有一块折叠着的黑色的薄布,想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郑阿婆用来盖身上的。
“现在这情况,有个室内挡一下寒风已经不错了。”郑阿婆叹口气。
总好过在外头露宿的人。
本来这个屋子还能容下几个人的,郑阿婆说那些人见她病怏怏的,怕她有什么病会传染,便都不敢来,这么一来,反倒是让她这里比其他屋子要松动多了。
“传染?”高向菀不解地看着郑阿婆:“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有疾病传染?”
郑阿婆说道,“听说这两日不少的人都病倒了,他们私底下都说是传染导致的。”
这么会传出这样的言论?
再联想之前官兵说有一些严重的病患转到太医院的情况,高向菀心头不由沉了沉。
思索中她又不自觉地挠上了手上的伤口。
郑阿婆见她略显凝重地沉思不语,以为她只在害怕自己身上有传染病,便急忙解释道:
“其实我就是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的骨头受伤了而已,是伤,不是什么病。”
闻言,高向菀这才回神:“你摔着了?不是说这里有大夫的吗?你怎么不让大夫给你看看?”
“一开始我没觉得疼就没理会它,后来发现膝盖肿痛时就已经走不动了,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我是连门口都走不出去啊。”
郑阿婆苦笑:
“我倒是拜托过李大嫂帮我请大夫过来,不过她说大夫都忙着……唉,反正我也是一副残缺……无所谓了。”
郑阿婆说道最后有些遮掩。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李大嫂不怎么愿意帮忙了。
“你放心,无论老幼都是皇上的子民,朝廷既然已经管了这事,就不会落下你们任何一人不管的。”高向菀安慰道。
闻言,郑阿婆那双灰败的眼睛染上了一抹希望,“真的吗?”
“当然。”高向菀点点头,“大夫就在村口那边,一会儿我去帮你请大夫来一趟。”
“太感谢你们了。”郑阿婆一脸感恩戴德,上下看了高向菀一会,她此刻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
“您……一看就是不一般的贵人,怎么会来我们这些肮脏之地?”
高向菀轻笑:“我不是什么贵人,就是来这里看能不能有什么帮上忙的而已。”
虽然之前跟两个汉子纠缠争执的时候,高向菀素净的衣裳上沾上了好些灰尘和污迹。
但光看她周身那份自带的高贵端雅的气质,郑阿婆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与自己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必定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您……真是一个菩萨。”她只能感叹一句。
“菩萨可担不起,我不过就是个凡人,能做的也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真正有权利帮助他们脱离苦海的可不是她。
思及这个,高向菀便转头对花月低声吩咐:“你现在就上山一趟,若是五爷会来了就请他务必来一趟这里。”
弘昼坐镇全局,自然很难事事俱到地看到这里的一些细节的东西,当然也就察觉不到其中的危机了。
疾病传染的言论一旦在群众心中形成可就不是个小事。
再加之这里本就粮食短缺,偏偏救济方法又存有弊端。
即便粮食不多也该人人能领到才是,可这里的施膳却是连排队都没有,近乎就是靠体力去抢食。
这对一些老弱病残来说根本得不到应有的照顾。
如此下去,心理和身体同时受到压迫,只会导致人心惶动,民情不稳,达到一个顶点时甚至有可能引发祸乱。
所以重新拟定救济方案刻不容缓,只有让每一个难民都均衡得到救助,才能安抚民情。
“您不一起回山上等吗?”花月疑惑。
“我等会帮郑阿婆去找一下大夫,你等到了五爷就将人请到这里来就好。”
“好,奴婢这就去。”花月不再多言其他。心道:那个上山的路看着崎岖蜿蜒,估计也不太好走,她不去跑这一趟也挺好的。
这般想着花月便独自退了出去。她出了清山村就直奔山上的方向。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向清泉庵方向的时候,在另外一头的方向,正有一支骑兵气势汹汹地赶往了清山村……
高向菀走到了村口那唯一一间类似祠堂的屋子,刚踏进门槛就看见里头排着不少人。
一个个心急如焚的。
而一旁的偏厅里还或坐着或躺着一群脸色泛白,一脸病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