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冽的脸微微发红,似乎连耳朵也红了,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语气有些嘲讽:“很好笑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自从在风满楼相识,明明只是短短两个多月的相处时间,可是你却总是能轻易的让我感觉到温暖,让我明白,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愿意关心我的,你舍命救我们,你在仙水镇对那些孩子们说的话……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有着不属于这个乱世的热血心肠,那种感觉让人很温暖,而那种温暖真的对我来讲很重要,其实我真的……真的……”
这番话对于凌汐池来说无疑是大地惊雷,或许是太过震惊,她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剧烈的咳了起来,脸上顿时一阵火烧般的感觉。
冰冽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苦笑道:“所以,我想带你离开王宫,我想让你远离一切的江湖纷争,我不希望我会连累到你,你应该有好的生活,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不该带你来烈阳,更不该让你落入萧藏枫的手中,萧藏枫他……他配不上你……他……我……我也知道我不该对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你还是一个小姑娘,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凌汐池头脑发懵,无言以对。
眼见冰冽又抱起了一坛酒,她咬着嘴唇战战巍巍的问:“冰冽,你……”
不问还好,这一问,突然冰冽目光一抬,伸手抓住她的双肩,带着她一转,将她的背脊毫不留情的抵在了一根柱子上。
凌汐池一吃痛,刚想伸手推开他,谁知冰冽竟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那眼神那样沉重,那样纠结矛盾,那是一种挣扎着却仍旧摆脱不了命运的无奈。
有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冰冽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停留在她的面颊边,惨白的月光照着冰冽白净的脸,他的眼神那样深,像无尽的绝望深渊,凌汐池似乎停止了呼吸,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看着那只手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个轻柔的声音自暗夜中响起,如空谷绝响,飘然无依,柔弱得让人忍不住打心底怜惜:“阿冽哥哥,你……你们……”
凌汐池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推开了冰冽。
寒蓦忧站在他们身后,披散了一身的月光,圣洁得就像天上的仙子偶顾凡尘。
凌汐池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着她,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遇见她,一时呆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此情此景,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不清了。
寒蓦忧先是看着冰冽,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凌汐池的身上,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捂住了唇,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汐池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瀚海了吗?”
寒蓦忧眼中的惊惧疑惑是那样的明显,凌汐池有些头大,不知该作何解释,不仅仅是为什么她没有去瀚海,还有眼前这尴尬的境地,这种情况任谁都是要误会的,更别说寒蓦忧还是以冰冽正牌女友的身份,凌汐池有些羞愤,就连脸也微微烫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冰冽突然道:“蓦忧,没想到竟连你也认错了,她不是凌姑娘。”
凌汐池错愕的看向冰冽,他这是在替她开脱解围吗?可这么拙劣的说辞,寒蓦忧会相信?
冰冽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向她歉意的一抱拳:“适才在下一路尾随姑娘,实在情非得已,只因姑娘实在长得太像在下的一位朋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凌汐池张了张嘴,舌头就像打结了一般,便也只得顺着冰冽的话接下去:“怎么会,还要多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歹人,只怕……我今晚已是凶多吉少。”
她越说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寻思着此时是不是挤两滴眼泪出来会更应景。
好在寒蓦忧似乎是相信了,并没有再多问,只是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眼神依旧干净清澈,看不出任何的怀疑,也看不出任何不满和醋意,好像不管冰冽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一般。
凌汐池更加的羞赧了,这世上真会有如此大度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吗?
寒蓦忧没有再理她,走过去扶住了冰冽,眼神温柔得就像水一般,带着无声的嗔怪:“阿冽哥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出来了呢,幸亏你的朋友派人来告诉我你有危险,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你受伤了没?既然她不是汐池姑娘,我们还是快快回家好吗?”
听着寒蓦忧的话,凌汐池连忙抬头,只见萧藏枫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小亭里,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并伸手向冰冽抱了抱拳,道:“谢谢你出手救了我们家丫头”。
冰冽握紧了手中的剑,凌汐池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刺骨的恨意,幸而他还顾念着身边寒蓦忧,只是冷声道:“不用谢,告辞!”便拉着寒蓦忧转身离去。
凌汐池望着冰冽离去的方向,心中难受极了,夜风一阵阵的吹,沾湿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寒气似乎顺着毛孔钻进身体,瑟瑟发抖间,一件带有体温的衣服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耳旁传来了萧藏枫戏谑的声音:“见个人也能把你见到湖里去,你还真是够笨的。”
“你住嘴!”
心中有一阵无名之火窜起,凌汐池狠狠的瞪着萧藏枫那一张看好戏似的的脸,怒斥道:“是你冒充我约冰冽来的吗?那些人是你派去杀他的,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萧藏枫抬起食指摆了摆:“丫头,你不要对我那么凶嘛,若不是我们,你们今天晚上怎么会……”
凌汐池气得直跳脚:“你不准说,都怪你,你这个阴险的人!”
她一激动,便咳得更厉害了,连眼泪都咳了出来,萧藏枫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拍一边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冒充你约冰冽出来,这些被杀的人也不是我的人,你会不会相信!”
凌汐池咬着牙道:“我相信……才怪!”
萧藏枫抬头看着冰冽他们离去的方向,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这样吧,你先不要着急离开藏枫山庄,一场好戏可是就要上演了,你若此时走,定会遗憾终身。”
听他这么说,凌汐池终于忍无可忍,怒道:“萧藏枫,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藏枫指着她的眼睛,用一幅充满神秘感的表情道:“我想怎么样,我也没想怎么样,你该知道,冰冽的行踪随时随地都被我掌握着,我要他死易如反掌,没有必要借由你约他出来再杀他,还有嘛,我也想看看,到底还有谁在打着冰冽和你的主意,我不是说好戏快上演了吗,你知不知道,这场戏里,你可是主角。”
“你……”凌汐池指着萧藏枫,又急又怒,却又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卑鄙。”
萧藏枫笑了起来:“我若不这么卑鄙,你怎么能这么快知道冰冽的心意呢。”
她被气得发慌,这个萧藏枫脸皮真厚,讥诮道:“照你这么说,我非但不能怪你,我还得感谢你了是不是。”
萧藏枫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边走边笑道:“夜凉风大,要是你不想继续在床上躺几天的话,乖乖的马上回家休息。”
这时,凌汐池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唤住了萧藏枫:“萧藏枫,这些人是冥界的人是吗?你故意让冰冽看到我,故意放出消息说我在藏枫山庄,为的是引出冥界是吗?”
萧藏枫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还不太笨。
凌汐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掉进了魔窟,尤其身边还有一个像萧藏枫这样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很懂得什么叫打蛇打七寸,这几天这要她有一点不乖顺,便会立马被萧藏枫戳中死穴,几天的心理战术下来,她是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心中更是巴不得萧藏枫能给她几刀,这样倒能爽快一些,一了百了。
是夜,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脸,凌汐池瞬间惊醒,一掌击出,可谁知来人竟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的那一掌,牢牢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丫头,你怎么那么粗鲁。”
凌汐池这才看清楚了来人,连忙就势滚到床的最里侧,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惊又怒:“萧藏枫,你要死了,你夜袭啊。”
“嘘……”萧藏枫将手指压在了的唇上,故作神秘道:“我来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一般来说,以萧藏枫这种人,即使是邀请他到天上去参加瑶池盛会,他也会不屑一顾,而他现在做出的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铁定没啥好事,于是凌汐池当下用被子蒙住头,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去。”
“杀人的好戏你都不看?”萧藏枫又问了一句。
凌汐池连忙一把掀开被子,翻身而起,怒道:“萧藏枫,你到底要玩我玩到什么时候。”
萧藏枫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扔到她的怀里,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凌汐池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不断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现在的心里是如何的恨不得将萧藏枫杀之而后快。
萧藏枫定定的瞧了她两眼,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连忙转身背对着她,催促道:“你快点穿好衣服,好戏不等人的,去了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