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非烟十分心疼,说道:“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才生了孩子不久,便这么操劳奔波,这么下去,怕是会落下病根的呀,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公主和小王子着想啊。”
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非烟说着,眼中不由得浮出了眼泪,娘娘不是一直说陛下没死吗?那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他难道不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里,娘娘要受多少苦吗?
凌汐池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笨拙地擦拭着眼泪,叹了一口气,提醒道:“非烟,别哭了,记住,阿渊不是王子,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云隐的王。”
非烟自知说错了话,吸了吸鼻子,埋着头道:“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凌汐池摇了摇头,“阿渊年纪还小,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服他,如果我们都不认为他是一个王的话,别人就更不会承认了,今天只是刚刚开始,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所以我们就更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非烟连忙点了点头。
凌汐池埋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见他还是一脸乖巧地看着她,心中越发酸涩,他越乖巧懂事,她便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她亲了亲他的小脸,说道:“回去吧。”
接下来的几日,凌汐池放任自己休息了一下,全身心地照顾着两个孩子,整日都寸步不离地与他们呆在一起。
她知道,这将会是她最后几日抛却所有的陪着她们姐弟俩了,日后,再想这样的话怕是不能了。
两个孩子很乖,也很听话,陪着她们的时候,可以让她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日夜思念着他们的父亲。
她想,如果萧惜惟知道自己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一定会排除万难回到她们母子身边的。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回他。
这几天里,她为孩子们缝制了许多衣服,从一岁到三岁的都有,更是殚精竭虑地为他们准备了多条退路。
她告诉叶孤影,接下来她会全力以赴的去对付泷日国,若是有一天她们真的不敌泷日国,景陵城失陷的话,就让她带着两个孩子跟着轻凰她们先离开,找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
她也将自己那队亲卫完全用于保护她们姐弟二人所用,并交代了冰冽,若是那一日真的来临,不用顾及她,一切以保护她们姐弟的安全为先。
冰冽也答应了她。
仙乐它们也知道自己多了两个小主人,对她们姐弟俩亲昵得不得了,每当凌汐池将她们抱出去的时候,它们总会抖动着一身漂亮的羽毛在院中飞来跑去,像是在跳舞给她们看,潇潇和阿渊时常被它们逗得咯咯大笑,一天倒有大半的时间要让它们陪着,一会儿不见就会哇哇大哭。
那几日,凌汐池是在半是甜蜜半是心酸中度过的。
待交代好了所有后,她就开始训练仙乐它们,让它们跟步青初和女舒熟悉了起来,她将自己从音魄那里学来的驭兽音律教给了步青初,步青初学得很快,不过一两日的时间便可以简单地跟仙乐它们进行交流了。
仙乐它们也从他们那里熟悉了迷榖树的香味,眼见时间成熟,凌汐池便调了一支十人的队伍给步青初和女舒,让他们出发去寻找迷榖树。
轻凰和离夜则受她所邀留了下来,暂时与破尘一起承担了带领风灵军的任务,因为当初的圣影卫之所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被称为昇郓帝国的四柄利剑,除了各个首领出类拔萃的能力和武功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战术,他们有一套完整的作战体系,四支队伍配合得天衣无缝,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在经过他们的分析之后,仍然适用于如今的战场。
或许是血脉里的那点东西还在,对于领兵作战,轻凰和离夜欣然接受,很快便投入进了与风灵军的磨合之中。
为了让他们更服众,凌汐池特地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类似于游戏的比赛,让他们各带领一支队伍与破尘所带领的队伍进行比赛,其中便包括了将领统筹能力,团队协作能力以及战略思维能力,她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圣影卫后人究竟有什么实力。
轻凰和离夜不负她所望,在很短的时间内让整支队伍凝聚了起来,并且还让不熟悉她们的士兵对她们产生了信任,一场游戏下来,连同破尘在内,都对他们心服口服。
眼见景陵城中的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凌汐池便准备带着琴漓陌前往她要去闭关的地方。
临走前,她又去看了看灵歌。
灵歌依旧昏睡着,凌汐池将潇潇和阿渊抱到了她的面前,说道:“潇潇,阿渊,这是你们的舅母。”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见她的声音,本能的回应着她,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凌汐池将两个孩子放在了灵歌的身边,让她们三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又将帕子打湿了替她擦拭着身体,一边擦一边说道:“我要走了,接下来有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了,不过,我会让潇潇和阿渊每日都来看望你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又道:“你还不知道潇潇和阿渊是谁吧,我生孩子了,是一对龙凤胎,你有外甥女和外甥了,他们很听话,也很可爱,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呢。”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凌汐池自顾自地说道:“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惜惟他失踪了,很多人都说他死了,可只有我知道,他并没有死,不只是他,赤火、魂舞姐姐还有音魄都失踪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失踪吗,因为他们进了噬魂阵,哥哥跟他们动了手,灵歌……”
她叹了一口气,“你若再不醒来,哥哥他,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一辈子受泷日国控制,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这时,她眼尖的发现,床上的人手指好像微微动了动,她只觉心猛地一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看,可过去了很久,那只手却没再动过了。
凌汐池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又说道:“醒来吧,灵歌,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我需要你,云隐国需要你,风灵军也需要你,你还记得当初你在亡鸟峡说过什么吗?”
“你说,你要回来接我们,你还说,你一定会找回我哥哥,你还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的,你要食言吗?”
她慢慢地说着,两个孩子也安静了下来,好似也在静静地听她说话,这时,两只小手慢慢地抬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抓住了灵歌的手,一人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凌汐池愣了一下,却听潇潇呀呀了两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阿渊则死死地抓着灵歌的手指,往自己那边扯了扯,像是要让她陪自己玩。
凌汐池笑了笑,伸手将孩子们抱了起来,说道:“好了,我们不吵舅母了,我们回去睡觉好吗?明日再让姨母带你们来看望她。”
她正准备出门,突听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寻。”
凌汐池怀疑自己听错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面的声音继续传来:“阿寻,我醒了,其实,我早就醒了。”
凌汐池扭头看去,便见灵歌正坐在床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又走了回去,坐在了床边,冲着她笑了笑,“我知道。”
灵歌的视线落在了她怀中的孩子身上,并朝她伸出了手,凌汐池将阿渊递给了她。
灵歌抬眸看她,她说道:“这是阿渊。”
然后,她又将怀中的潇潇抱起来给她看了看,“这是潇潇,是姐姐,阿渊是弟弟。”
灵歌点了点头,看了看她们姐弟俩,说道:“像你,也像他。”
听着她说话,两个孩子又活跃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发出了咿咿哇哇的声音。
“真好,真可爱,”灵歌边逗着阿渊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汐池道:“前段时间吧,我来看你的时候,发现你身上的温度和平日不一样,鞋子的摆放位置也发生了变化,那时,我便猜测,你醒来了,并且还已经出去过了。”
灵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很苍凉的笑,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你就不怕,我依旧被那边控制着,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吗?”
凌汐池摇了摇头,“伤口是需要自愈的,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如果你还被那边控制着,又怎么会一直假装自己在沉睡呢?”
灵歌抬眸看着窗外,眼中全是悲凉的神色,消瘦的脸上是一种让人心疼的绝望,她说道:“阿寻,这段日子,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
凌汐池嗯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她,安静的等着她说下去。
灵歌继续道:“在梦里,我和你哥哥回到了小苦海,他没有被神魔引侵扰,没有感受到你们遇上了危险,我们也没有去亡鸟峡,那里就只有我和他,我们盖了一间房子,养了许多鸡鸭,还开垦出了几块田地,家门口,他还为我种了两株白兰花,我们就那样生活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眼泪一滴滴落下,“梦里的生活是那么美好,我舍不得醒过来,因为一旦我醒来,我就会,就会……”
她开始说不出话来,神情一片惨败,连眼神也茫然了起来。
“灵歌,过去了,”凌汐池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灵歌摇了摇头,“阿寻,想必你也知道了我这些年的遭遇,寒莫沂那个畜生,我只要一想起来那些事,我就恨不得杀了他,杀了自己,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面对你哥哥,还有那些我曾经的战友和下属。”
凌汐池道:“灵歌,这不是你的错,况且,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清白不是困住女人的枷锁,且不说你是被人控制了,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自愿的,就算你哪天真的不爱我哥哥了,再去另觅良人,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你什么,那些事,我不会在意,我想,哥哥也不会在意,我们在意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灵歌,不是一副皮囊。”
灵歌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寻,你总是会说出这些安慰人的道理。”
凌汐池道:“灵歌,我不是安慰你,我是告诉你,解决痛苦的方式不是逃避,只有直面痛苦,你才能彻底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你是灵歌,是可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女将军,是云隐国的惜宁公主,更是天水第一剑客的妻子,你不应该被这点挫折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