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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闻香事
    队伍中突然多了一辆油壁蓬厢的马车,看车厢装饰还颇为华丽,拉车的两匹挽马都骠肥体壮,这车主人家应该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却糊里糊涂地撞进了私盐队伍中。

    刘俭有些哭笑不得,跟在马车后缓缓而行,听得车厢内一男一女不时小声嘀咕,偶尔还探头张望一下,男的头戴四方平定巾,长得肤色白净,眉目清秀,还是个十三四岁,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女的只露面几次,头梳双环鬟,唇红齿白,清丽秀雅,约十四五岁,淡绿襦衫还配贴着纸护领,据说这是嘉靖后宫中为节省开支费用,下令宫女一律用纸护领,这样衣服可以穿较长时间,省得少洗几次。

    后来达官贵人家眷们竞相仿效,纸护领便流行开来。因为高官贵族之家,女眷们多穿丝绸衣物,小民百姓家的女子多穿棉布衣裙,则没这个讲究,

    这应该是一对官宦家的姐弟俩,刘俭有些好奇,小跑几步到马车前面,那车夫一侧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壮汉,长得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神色冷峻,很有一副武人的气质。

    刘俭再一打量,见那人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顿时有些惊讶,心中直嘀咕,也不知王公实同意这辆马车同行,到底是不是个馊主意。

    “不知客官贵姓?南下欲往何处啊?”

    “姓沈!我们南下何处与你无关,明日便分道扬镳,你也别多问。”

    这人可能是看出什么来了,心中有了警惕,还想分道扬镳?你只怕是来得去不得……刘俭似笑非笑地看了姓沈的男子一眼,也没兴趣与他攀谈。

    当晚,车马队在沂州东南二三十里的一处小村口扎营,李文泰带人进村,付钱让村中粮长送来了一顿丰盛的晚膳和热水,给骡马也都喂料。

    那沈的男子那辆马车,则被王公实有意无意地赶到营地最里侧,以防逃脱走漏消息。宋友明再三过来提醒,让刘俭好好盯着,看样子他似乎担心这是沂州官兵的探子或者眼线。

    若是探子眼线,怎么可能带着两个小的,多半是被“油醋酱”给骗了,待发现这些商队护卫都配挂着统一的腰刀,步伐也整齐一致时,一切都晚了。

    次日天色未明,马队准备起行时,那姓沈的果然去辞行,王公实含糊其辞,反而一再套话,想蒙出马车上两名小主人是什么身份,姓沈的口风死紧,半点不肯透露,这下王公实就更不敢放他走了。

    沂州南部五六十里,有一道东南走向的山岭称为马陵山,中午时分,车马队到了沐水河谷边的山脚就此停下,王公实命军士们赶着骡马到河边饮水照料,再各自食用些干粮,另派李文泰骑着骡子去联络买主。

    小半个时辰后,李文泰带回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子,与王公实独自交谈了几句,随之队伍再起行,顺河谷一条小溪旁进了一处山洼地。

    老远就望见小溪对岸已扎了一片营地,用木栅栏围起了许多营帐,车马队到了溪岸边停下,那边营地有人陆续抬出了大木箱子,码放得整整齐齐。

    随之十几名身着青色劲装的护卫,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由溪上临时搭起的简易木桥大步过来,李文泰跟随王公实迎了上去,双方见面大笑,两人勾肩搭背的好不亲热,但两人另一只手都拢在袖子里,看似是把臂言欢,实则以手语讨价还价。

    很快双方心照不宣谈妥了,双方各派了二十人到对岸验货,验明上报后,那边过来的二十人竟然将载了木桶的驴骡一并拉走,马车则没动,只将车上的大木桶抬走了。

    刘俭看着这情形估算,总共一百二十引盐按均价六十两银子一引,三分银子一斤,可能在七千二百两左右,算上驴骡大概八千两,这真是一笔横财啊。

    “哼!你们这是在贩私货,被官府查到要杀头……”

    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对面过来搬货的人都是一楞,一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露凶光地盯着里侧那辆马车下一对小姐弟。

    刘俭循声望去,那姑娘显是明白这话的后果,吓得赶紧捂住那少年的嘴巴,将他拉到马车后躲起来不敢露面,姓沈的男子则手按腰间剑柄,站在马车前冷眼旁观。

    约莫个多时辰后,交易顺利结束,对面的人已经拔营,车马队满载大木桶,约七八十人护卫着远去。这边的驴骡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匹战马,没有打军马烙印的那种。

    王公实先挑了一匹翻身跨上,在溪边空地上跑马打了几个转,显得意气风发,欢喜地大手一挥,让四名小旗各自去挑一匹,说是给几名小旗临时代步。

    刘俭看中了一匹全身乌青毛色,四肢修长的高脖子壮马,依照几名夜不收的指点,将马拉过来轻抚马脖子,再抚过马脸,好一阵安抚,见那马没抗拒,这才翻身骑上,果然这大青马显得很温驯。

    “刘小旗!这像是山陕一带养的马,品种并不好,还是匹才成年不久的小母马,上了战场爆发力不行,我看你还是换一匹吧!”

    丁亘能懂点相马之术,喂了大青马一把豆子,顺势扳开它嘴巴看了牙口。刘俭无所谓道:“反正又不是给我的马,只是临时骑乘,而且我骑术不太熟,正要温驯的马儿,你是墩中夜不收,改天教我一下马术。”

    “好嘞!我可以教你骑射。”

    王公实志得意满,传令起行,三十辆马车装载着上了锁的红漆大木箱子,没有驴骡队占路,队伍缩短了不少,士兵们也放松了一些,不用看顾驴骡队。

    刘俭骑着小青马注意到,随行士兵们目光变得十分热切,总会不自觉地扫过马车上的大箱子,这眼神看得多了,王公实也发现了,似乎有些警醒。

    就在车队要出了狭长的河谷地时,王公实喊停了车队,命士兵们把装车的武器都取下来分发,全副武装,做作战准备。另将四名小旗远远带到一边,安抚了一下跨下枣红马,寻思片刻淡淡开口。

    “刚才买我们盐货的人,是河南归德府考城县过来的,那头领叫单弘谟,也不怕你们知道,他是黄河与运河沿岸结社拉伙闹闻香事的妖人。”

    “王总旗!这些事我与宋小旗随你办差早就知道,便是刘小旗与丁小旗过世的父亲也曾随你贩盐,有什么事你直说无妨,只要不是王总旗被那位单香主盅惑,兄弟们都听你的。”

    王公实一开口,几人都变了脸色,李文泰似是很担心王公实入了单弘谟的伙,刘俭猜测他们贩私盐应该很久了。

    王公实只是笑了笑,又道:“据此人透露,这马陵山之东与南直隶交界处的羽山中,盘踞着一伙羽山贼,因为前一日有贼人到这边来踩了盘子,单弘谟的人抓了个活口,得知这伙贼寇有一百多人,很有些来历背景。”

    “原来如此,怕什么?咱们可是军户,贼寇若敢来劫道,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是了。”

    王公实面色一改之前的淡然自若,语气陡然严厉道:“都说这伙贼寇甚有来历,你们不可掉以轻心,前日混进咱们队伍中的那辆马车,一旦事急就杀了那主仆四人灭口。”

    几人原地商量片刻再次出发,李文泰率四骑离队先行探路,王公实则率车队一路不紧不慢而行,离了河谷地,前方有条小路往西北可直通驿道,那不是来时的路,但转上驿道就会安全很多。

    车队果然转进小路,但小路两侧有些稀稀落落的小树林,越往前林木越密集。车队刚上了一道矮丘,老远就望见四五骑疾奔而来,后面还有十几骑狂追不舍,呈两面包抄,不停地放箭,但人少战马也跑得飞快,他们射不准。

    “备战!速将车队首尾相接围拢,一二小旗枪手在前,四小旗刀盾手搭配,三五小旗弓手在两侧,交叉射击!”

    王公实立即传令做出部署,车队刚上小丘就一阵骚乱,矮丘上地面并不平坦,还有些磷峋山石和草丛,士兵们匆忙挥刀一阵乱砍,将杂草除掉,山石搬开用来卡住车轮,拉车的挽马则被拉到中间空地上拴起。

    士兵们很有默契地分头行动,将马车前后相接用绳索绑扎固定,马车上的大箱子则不急于搬下来,若人不在了,这些箱子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