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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天朝始终是天朝
    清晨,昨夜下了一场雨,河内难得迎来一个凉爽的早晨。

    这座城市里却有许多人愈发担忧,虽然广播和报纸上都在宣传前线取得胜利。

    但真正有消息渠道、了解真实情况的都知道,前线形势并不乐观。

    随着陷入僵持,粮食问题也越来越紧迫。

    再这样拖延下去,他们就算在战场上取得一些进展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城市北边,内务部队的总部大楼。

    黄天河脸色阴沉,看着手上刚收到的战报。

    作为河内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他的权限非常高。

    直至一个小时前,文山还在见港跟李福忠纠缠。

    另一处战场上,是更大规模的消耗战,双方各投入十几万人,打的热火朝天,谁都没占便宜。

    这种情况令黄天河的心里七上八下。

    现在的形势是他始料未及的,之前他生怕黎中风后醒不过来,防备武庭誓师北上,这才提前下手。

    谁知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刚煞费苦心刺杀成功,黎那边竟然苏醒了!

    这就尴尬了,黎醒来对于他莽撞的打破平衡的举动非常不满。

    实际上,要是现在武庭还活着,根本不可能打起来,以武庭的觉悟和立场,甚至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搞到一些粮食。

    毕竟黎武两人在之前已经达成了某种共存的默契。

    黎在河内的存在,本身对于武庭来说是利大于弊,黎的存在更能凸显出武庭在中南半岛的重要性,能让武庭在杜飞那边拿到更多援助,两者既是敌人又互相依存。

    这也是当初武庭拿下西贡后,依旧暧昧的承认河内正府,没宣布独立的原因。

    但是现在,黄天河把这一切都毁了。

    河内跟西贡的战争将是不死不休。

    可话说回来,黄天河也很委屈,他动手的时候哪会想到黎还能醒来。

    要不提前动手,放任武庭做好准备,现在怕是南军已经离河内不远了。

    无奈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黄天河神色阴晴不定,思忖眼下的形势。

    “怎么办?”他必须给自己和家人留一条退路,他大儿子去年才结婚,小儿子刚上小学。

    他在老家宅子的地下室藏着三百多根金条和一百二十多万美元。

    黄天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是清报员出身,对于情报很敏感,并非常清楚河内的情况。

    即使黎苏醒过来,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力回天。

    除非这个时候莫思科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大力支援他们。

    但那明显不太可能。

    目前莫思科死盯着阿芙汉,又在远东跟花果协调裁军,不会为他们破坏好不容易缓和的‘花速’关系。

    所以,河内这次几乎就是死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黄天河却不想跟着一起死。

    更何况他跟南边的武春盛有杀父之仇。

    思忖良久,黄天河舔舔嘴唇,伸手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铃。

    很快从办公室外面进来一名青年军官。

    黄天河道:“你去替我送一封信。”

    青年军官立即立正。

    黄天河打开抽屉,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的,前两天就写好的信,稍微犹豫两秒,终于拿了出来。

    “你把这封信送到阮炽街东边的15号,那里有一间商店,交给姓钱的店主。”

    青年军官愣了一瞬,他是黄天河的心腹,也是家里的侄子辈,在黄天河身边知道不少秘密。

    那个阮炽街15号是他们早就知晓的一个花果联络站。

    只是一直留着没动,在双方关系破裂后,有些时候需要一些信息传递的渠道。

    这种联络站就有了存在的必要。

    只是黄天河突然往那边送信是什么意思?

    青年皱眉道:“三叔,您……”

    黄天河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青年张了张嘴,也只好作罢。

    黄天河又道:“另外,晚上让你哥准备准备,带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先去香江避一避。等我联系好了,就直接去广洲……”

    青年点头,看出黄天河已经下定了决心,立即接过信封,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黄天河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又无奈。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但是现在……他真的没办法了。

    黄天河倒是不怕南边打过来,根据目前的情况,南边略占优势,却也仅是占优。

    他真正怕的是黎会把他交出去。

    以他这些年对黎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所以他必须提前准备。

    与此同时,在河内与黄天河有类似想法的人并不少。

    随着一次次失败,再加上黎武之争,对越果思想上的伤害非常大。

    就在这个时候,医院的特护病房内,黎却收到了另一个噩耗。

    十多分钟前,西贡正式宣布独立,成立南方共和果,并且宣布黎为国贼,是背叛阮爱国同志,分裂果家,迫害同志,窃取正权的罪人。

    这种重要的情况不可能瞒着黎。

    黎一开始还不信,让人拿来一个收音机,里面滚动播放武春盛的讲话。

    听到其中对他的评价,令黎的脸色瞬间变得潮红,胸脯起伏着,憋着一股气。

    直至听完,两只眼睛瞪的老大,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捂住胸口,好像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令他体内的压力骤增,竟从嘴里喷出一道血剑,泼洒在雪白的医院被子上。

    被气的一口血喷出来,黎的眼睛一翻,身体向后倒去,再次昏迷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这次倒是没昏迷太长时间,很快就抢救过来。

    坏消息却是气急攻心,引发了第三次中风,即使抢救及时,也留下后遗症,左半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了。

    只能躺在床上,虚弱含混的嘟囔:“完了~完了~”

    虽然医院这边试图保密,但到了这一步,尤其确认之后,黎的身体已经不可能恢复了,这种消息根本就压不住了。

    原先忠心耿耿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都清楚,黎这次是彻底倒下了,不可能再出现奇迹。

    霎时间,河内上层能排的上号的都知道了。

    有些人消息渠道并没那么顺畅,却也多少听到一些风声,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想要试探确认。

    这一下更令黎家感觉压力巨大。

    病房里,一名长相标志的中年女人焦躁的来回转圈,正是黎的妻子,还有他几个孩子。

    黎虚弱的躺在床上,抬起那只能动的手,牵动着嘴角,含混道:“你们~去把他们都叫来吧~”

    女人六神无主,黎家几个孩子也都乱了分寸,在这种时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心中无奈,强打起精神,示意让人扶他坐起来,勉强道:“听我的,不要耽搁。”

    最终女人还是听话的叫人出去传话。

    很快,病房里来了十来个人,这些都是河内掌权的人物。

    黄天河也在其中,只是他的位置在最后,靠不到病床前。

    黎斜靠着,看着这些人,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使用权力了。

    打起精神,尽量控制不太听使唤的舌头:“立即与莫思科联系,申请经济援助,并加入经互会。告诉他们,如不答应,我们就投靠花果。”

    黎这一句话说了好几分钟,含含糊糊的带着口水,总算明确表达出来。

    在场众人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时候黎还敢威胁莫思科。

    但一转念,这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只有莫思科的援手才能帮他们渡过难关。

    黎却接着道:“同时,跟花果京城联系,请求调停,立即休战。撤回北方边界的全部部队,单方面宣布不设防,向花果承认错误,获得谅解……”

    在场的人瞬间就明白了,前边找莫思科都是虚的,跟花果服软才是目的。

    找莫思科只是为己方增加一些筹码,撤回部队则是表明诚意。

    却也足以看出黎的决断和魄力。

    可惜从结果上看,之前是真的选错了路子,要不然也不会走到现在。

    众人心里五味杂陈,反而黎在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勉强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他们都走吧~

    情知在今天之后,他的时代彻底终结,他的权力、他的抱负、他的野心……都将随之烟消云散。

    恍惚间,黎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武庭,看到了阮爱国……看到了许多牺牲的战友和同志。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

    ……

    另一头,次日上午。

    杜飞皱眉道:“居然死了吗?”

    根据河内传出来的消息,在昨天子夜,经医院确认,失去生命体征。

    杜飞多少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消息对河内方面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假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辟谣。

    既然没有官方动静,只怕十有八九了。

    消息很快确认。

    河内下令,前线脱离战斗,停止进攻,向后撤退,构筑防线。

    另一方面,杜飞也从国内得知,河内释放出了善意,并且派人前往京城。

    结合这两点,可以确认黎的消息是真的。

    随即,传来更具体的,黎听说南边建果,当场吐血,再次昏迷……

    杜飞也是长出一口气,点燃一支烟到宾馆的阳台上。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眼睛眯着,抬头看起,在睫毛中间隐约散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晕。

    杜飞心情格外放松。

    随着确认黎的情况,以及河内方面的后续动作,表明大局已定。

    越果这根不服管的‘钉子’终于给拔掉了。

    这意味着,速联的影响力将退出,整个南洋除了吕宋,将回归历史常态。

    自从近代衰落,不断丧失对南洋的控制力和影响力。

    终于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彻底扭转。

    杜飞闭上眼睛,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穿越这十几年的过往。

    从1965年10月到现在,一共十四个年头了。

    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到现在搅动了一个时代的风云,甚至令全世界格局产生变化。

    杜飞从没想过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但这还不够,现在的花果只是稍有起色,远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

    与此同时,越果的消息好像长了翅膀,快速向全世界范围传播。

    北高丽的萍壤。

    朴折一袭深色中山装,锃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动静。

    来到办公室的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朴折推门进去:“父亲,南洋的最新情况。”

    将手中的电报放倒宽大的办公桌上。

    朴父伸手拿来,快速扫了一眼,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摇摇头道:“想不到啊~”

    朴折刚拿收到消息时,也是不可思议。

    虽然之前他们父子都断定,河内很可能坚持不下去了,没料到来的这么快。

    以河内的军事实力和动员能力,一旦全面开战至少能武装上百万人,就算最终失败,也有惨烈一战。

    谁知竟然是这样不声不响,窝窝囊囊的结果。

    父子二人沉默一阵。

    片刻后,朴折道:“父亲,这两年随着国力回升,他们做事越来越强势了。”

    朴父感慨道:“这就是历史的惯性,东亚的秩序终归要恢复正常,天朝始终是天朝,作为周围小国,必须要适应。”

    朴折默然,其实他早看出这个趋势,只是前几年觉着应该没这么快。

    甚至当初还是杜飞撺掇他和林天生一起在婆罗洲打出来的最初的地盘。

    只是他身份所限,必须抽身退出。

    当时他还觉着,杜飞和林天生在南洋就算能鼓捣一些成就,怎么也得打熬十年二十年的。

    没想到,区区几年,就搞成现在的局面。

    偌大的南洋,除了吕宋都纳入了新的体系。

    尤其针对越果的一系列操作,硬是把上升势头凶猛的越果狠狠按了下去。

    而更惊人的是,花果本土全程没怎么参与,全由南洋联邦主导,调用的各种资源。

    要知道,在这之前越果可是刚把阿美莉卡赶走了,又有速联在背后支持。

    就算综合实力不及花果,至少也在南洋称雄。

    手握着这样一把牌,难怪黎会得意忘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