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戳了戳墨柒。

    意思是，要认干爹，就认这样的。

    墨柒有点想笑。

    她年龄是不大，但虞郎白也没多老，俩人不过差了九岁。

    想着“爸爸”两个字对着虞郎白喊出来。

    墨柒扑哧一声笑了。

    虽然虞郎白不是没禽兽的说“喊爸爸。”

    但那时候情况严峻，墨柒觉得是毁三观，这会就觉得是想笑。

    虞郎白的眼神越加的冷。

    经理点头哈腰的喊虞爷，接着戳墨柒，小声的说话：“喊人。”

    墨柒脱口而出，脆生生的：“干爹。”

    墨柒：“……”

    经理：“……”

    虞郎白丧丧的感觉一扫而空，很冷艳从钱包里掏钱，撒小费。

    厚厚一扎钱递到了墨柒的面前。

    墨柒怔了怔。

    虞郎白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带了点墨柒一眼就能看透的荤：“都叫爹了，还不拿着。”

    墨柒脸色沉入锅底，忍了忍，喊都喊了，凭什么不拿，不能白白让这狗占了自己的便宜。

    墨柒伸手接过。

    指腹相触，虞郎白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她的手。

    接着缓慢的收紧了捏钱的手。

    墨柒第一下没拽出来，接着不想拽了，觉得他有病，闲的没事找事玩。

    墨柒松手就想走。

    手腕被攥住。

    虞郎白低头。

    墨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

    墨柒还总被拉去应急的时候，晚上回去的再晚都会擦厚厚的一层护手霜，然后将指甲缝里的泥垢洗的干干净净。

    现在没被拉着应急了，就没仔仔细细的清理，因为很累，想睡觉。

    乍一被看，有点难堪的将手背到后面。

    虞郎白的手还伸着。

    经理不明所以，推了推墨柒，墨柒没动，经理朝前：“我替她收着。”

    经理收了钱，直接塞进了墨柒的裤子口袋，厚厚一小扎。

    虞郎白从上到下的扫视墨柒。

    一直只看脸了，别的地方只是一带而过。

    这一眼看下去，才察觉墨柒现在何止是不值钱。

    灰色的毛衣，肩膀两边不知道是不是磨的，起了大片的毛球，下面的一块油污暂且不提，牛仔裤洗的泛着白，脚下穿着一双板鞋。

    上面同样带着油污，却不止是衣服上的那种，还有泥。

    何止是不值钱，是廉价到了骨子里，从头到脚，看不出半点被他金贵养着的痕迹。

    他漫不经心的点烟，“她现在在你们这是干嘛的，除了被老头子占便宜挣小费。”

    经理挠挠头解释：“墨柒是后厨的。”

    “做饭？”

    “不是，是……”经理有点难以启齿。

    这位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看着像是对墨柒有点意思，他怕说了，这有点意思就没了。

    他在这种场合做了十几年，虽然知道不对，人还是得靠自己，但很多时候，底层的人想要翻身，靠的还有运气和一瞬间的抉择，尤其是没学历，长的漂亮的姑娘。

    毕竟女孩子改命的机会只有两次。

    一次是上学，一次是嫁人。

    上学墨柒是没戏了，嫁人……

    他看了眼虞郎白，嫁给这种人物没可能，但……只要他漏漏手指头，随便赏给她点什么，墨柒这个苦孩子就改命了。

    墨柒在经理前开口：“后厨削土豆的，就是地里刚挖出来的土豆，先洗，然后再丢进削皮机，捞出来再一点点的将外皮削干净，寻常饭店不招这种，但这里的土豆泥是赠品，用量很大，所以招了我。”

    虞郎白声线很直，冷冰冰的：“多少钱？”

    “六千一个月，包吃包住，不住的话给补贴五百块钱，一个月是六千五，扣除五险到手六千左右，一年加五百还给交住房公积金。”

    墨柒说的直白敞亮，将那点难堪都丢下了。

    虞郎白是天上的人物，就算俩人分开后墨柒过的再好，和虞郎白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毕竟虞郎白的一块牛排都是空运的，冰箱里那些海胆刺身三文鱼，个个都赶得上墨柒半年的工资。

    她不管怎么过，都比不上他。

    索性不比，没偷没抢，一点都不丢人。

    她说的坦然，甚至带了笑。

    虞郎白下一句话把她的笑砸没了。

    “辞了。”

    墨柒愣住。

    经理也跟着愣住。

    虞郎白单手架着烟，看向经理：“如果我下次来再看见她，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说完重重的砸了烟，扭头就走。

    墨柒愣住，确定了，虞郎白就是来不死不休的，什么他妈的和平相处，全是她的幻想。

    她踉跄的朝前几步，去拽虞郎白的衣服。

    凑的近了点，墨柒身上那股子油烟味便朝着虞郎白涌过来。

    虞郎白有点想吐，毫不犹豫的将衣服扯出来，眉眼摆出的全是嫌恶：“别碰我！”

    墨柒气笑了：“你非得闹这么难看吗？”

    虞郎白挑眉后退半步，确定闻不到那股子厌恶的油烟味才顿足：“你丢不丢人？”

    墨柒指着自己：“我怎么丢人了？”

    “在这削土豆还不丢人吗？恶心死了！”

    墨柒愣住，半响后冷笑：“丢你八辈子祖宗！”

    墨柒骂完便后悔了，却梗着脖子不认错。

    虞郎白扬声喊了一嗓子：“保安都死了吗？把她给我扔出去！”

    墨柒在这不过两个月，却挺招人喜欢的，保安围上过来看向经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经理追上来拽墨柒，急的满头大汗：“服个软，服个软啊墨柒。”

    墨柒气的全身都在哆嗦，眼底水盈盈的全是想掉的泪花。

    她一字一句的从齿缝中挤出字：“虞郎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虞郎白沉默的看了她半响，眼睛最后定格的还是她握紧的拳头，凑近了看，才能看清细小斑驳的划伤痕迹，大拇指指甲缝里全是黑黑的泥洉。

    皮脏了还能养回来，人越变越不值钱，拿狗屁养。

    情愿在这丢人现眼，作践自己，却不愿意见了他跪地上认错，求原谅。

    就为了这样的生活，才不要他吗？

    丢人的不是墨柒，是虞郎白。

    真的丢人，丢的他恨不得把墨柒塞回她妈肚子里重新生，是擦亮眼珠，看清楚什么叫生活的重新生下来。

    虞郎白怒不可赦，插兜高高在上，沉着脸冷若冰霜的一锤定音：“不想世豪饭店关门，这个人，便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