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墨柒一直在说话。

    说齐鸣的种种优点，并且很武断的拿他和唐言彬比。

    没直说，但将唐言彬损的一无是处。

    到医院停车场，墨柒踩了刹车：“我是孤儿院出身，却没那么随便，喜欢这俩字于我而言更没这么随便，就算我跟虞郎白离婚了，我也不会玩玩，会很认真的再投入下一段感情，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唐公子，咱俩不是一路人，齐鸣跟我才是。”

    说罢顿了顿试探道：“你查过我，应该知道我的吧。”

    墨柒知道唐家查过她。

    从唐蕊开口说“长青福利院的柒柒小姐”知道的。

    但不确定他们查到了多少。

    唐言彬脸色铁青。

    他当然知道墨柒。

    资料还是他亲手接过来的。

    墨柒的资料不多，但重点都在。

    墨家的小姐，却出身孤儿院，混迹酒吧，最后却成了深海出了名的虞太太。

    墨柒这俩字的前半程跟随的字眼有多脏，后面那偌大的虞太太便有多敞亮。

    但她成为虞太太时，虞郎白已经不是原来的虞郎白了。

    他无钱无势，依仗着田家，甚至依仗着墨柒从墨家要来的资产才得以在京都安身。

    爷爷看了资料，评价只一句。

    小门小户出身，好打发。

    他看着却觉得墨柒很可怜，养着个大爷出身的虞郎白，最后还要被甩了。

    这会听她所说的这些话。

    评价要再加一句。

    真是个蠢女人，压根不懂男人。

    男人最懂男人，尤其是见过世面的。

    唐言彬和齐鸣短暂交流二十来分钟。

    不可否认，他说的被误会的缘由很清晰。

    话音诚恳、面相谦和、不卑不亢，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加上是墨柒发小的滤镜，便还凑活，勉强相信了。

    可他绝对没有墨柒说的这么完美。

    不是他觉得齐鸣有多坏多坏。

    而是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他也好，他爸他叔叔，包括这些年他见过的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

    位居高位的、低贱如蝼蚁的。

    全都有属于自己的致命缺点。

    齐鸣的完美是装给墨柒看的。

    唐言彬气的要死，看墨柒那无辜的大眼睛更生气。

    不怪被丈夫甩了，太他妈蠢了。

    掉进一个男人的坑便罢了，竟然还要掉进另外一个男人的坑。

    唐言彬气哼哼的：“蠢娘们，老子会把他嫖过几个妞都查清楚甩在你面前！”

    墨柒看他没深究她从前的事长出口气。

    看样子查到的应该不多，以为她傻乎乎的。

    墨柒笑笑：“无所谓，男人都会犯错，他爸妈都是出了名的好老师，教出来的孩子不会错的，毕竟原生家庭很能影响一个人的性格。”

    唐言彬咬牙切齿：“行，老子把他爹妈爷爷奶奶的底都给你翻出来。”

    墨柒点头：“好啊，我等着看你惊掉大牙，然后崇拜我的眼光，为我鼓掌喝彩。”

    唐言彬：“就你相中虞郎白这种货色的眼光，你哪来这么大自信？”

    墨柒愣了下，眉眼黯淡了点：“别拿货色这种词和虞郎白沾边。”

    又是个小可怜了。

    唐言彬有些心软：“我就是随口说说，虞郎白移情别恋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声音越来越小。

    小到最后不说话了。

    墨柒开车门下车，深呼吸好几口气重新拾起笑：“你回去查吧，如果查出来他不是我所说的那么完美。”

    墨柒顿了顿，勉强道：“我陪你玩玩。”去游泳馆泡一会。

    “真的？”唐言彬跟着下车，眼睛亮的像看见骨头的狗。

    墨柒看了眼手表：“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四十八小时，过时不候。”

    说罢摆手再见。

    唐言彬看了眼手表，拔腿就跑。

    墨柒看着幼稚的小公子消失在医院大门口，整个人丧了下来。

    她原地蹲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地面上砸，自言自语，“唐言彬，你怎么这么讨厌，别人哪地疼，你专门朝哪地方扎，我咒你五十都找不到对象，真讨厌，真讨厌。”

    墨柒到病房时杨老正在视屏通话。

    她心不在焉的打开粥盖子往碗里倒。

    端到杨老跟前时，面前多了张脸。

    杨老将手机塞她手里：“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累着了吧，去去去，跟你对象说说话，下午帮我找个护工就别来了。”

    墨柒看着视屏中虞郎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了顿，伸手去按挂断。

    虞郎白：“你敢。”

    墨柒手悬在挂断的按钮上，最后没挂。

    不是不敢，是不想。

    她很久没和虞郎白心平气和，没有催促他的电话铃声作伴的好好说过话了。

    墨柒拿着杨老的手机出去，进消防楼梯坐下，将手机丢到一边。

    “墨柒。”

    墨柒没吱声。

    杨老手机声音巨大，虞郎白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在安静无人的消防楼梯里不停的回荡。

    “别跟我闹行不行？”

    墨柒没吱声。

    透过这层楼梯看下面的楼梯。

    世界在此时分成了阶级分明的两半。

    虞郎白临走前给杨老开的病房是权贵才有资格开的顶楼单间。

    这里的消防楼梯没人，因为单间里有陪护病床、独立的中央空调、洗手间，单人床位，随找随到的顶级护工。

    可下面普通楼层没有。

    他们三个人或者六个人住在一间，更甚者九个人住在一间。

    吃饭不方便，上厕所不方便。

    都说大病一场能看清无数世态炎凉和人生的无可奈何。

    墨柒凝眉从楼梯中央往下看，每一层的拐角位置都或站或坐着人。

    密密麻麻的，像是放大和缩小的蚂蚁。

    更不要提她看不见的，不是拐角的地方。

    这便是人生被划分的无可奈何，以及……阶级吗？

    被金钱和权势划分开来的，虞郎白和唐蕊在一起所想要的阶级吗？

    “虞郎白……”墨柒声音很轻，带了哽咽：“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不摆烂、不偷懒、不安于现状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挣钱，给你你想要的全部，让你永远站在权势的最顶峰，不会让你跟着我委屈半点，你能不能……别……”别变心啊。

    墨柒按了挂断，哭的泣不成声。

    虞郎白……好多人欺负我，我好累，真的好累。

    能不能我说回来，你便像从前一样，义无反顾的回来找我。

    虞郎白……

    行不行……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