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柒脑袋挤进他的颈窝,眼睛无焦点的看向黑暗。
接着微微眯了眼。
墨柒的视力很好,远比有点轻微近视的虞郎白要好。
例如那边暗处有个人。
黑乎乎一片,能看清的只有一条熟悉的马尾。
墨柒看了一会,移开眼睛,一声不吭。
回去的路上墨柒呼呼大睡,轻微的打起了鼾。
顾向远和虞郎白闲聊,问他为什么去趟陕北和墨柒闹出这么多事。
虞郎白三言两语随口说了。
车胎在地上划出轻微的痕迹。
顾向远停了车,回头看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虞郎白护着墨柒差点撞到他皮带的脸,不耐烦:“怎么开车的你?”
顾向远有些失落,“虞郎白,你是不是没拿我当你兄弟?”
虞郎白凝眉,想说点什么,又感觉大老爷们说这有点黏糊。
顾向远沉默的盯着他。
虞郎白说了好几遍开车也不动。
顾向远半年没剪头,一头黄毛很嘭胀,像小时候他抱怀里的狮子狗。
虞郎白心软了些:“你妈好些年没见你了,应该很想你,应该也不想让你再跟我沾。”
顾向远摇头:“不是啊,我妈让我转告你,有时间带对象回去,让她看看。”
虞郎白愣了下。
虞郎白的哥没出意外死前,顾向远的爸是跟着虞老爷子的,有一回顾向远他爸带顾向远去给家里狗洗澡,中间接到电话要去给虞郎白送药。
那是俩人第一次见面。
药匆匆送到便走。
隔天虞郎白高烧未褪。
顾向远的爸又来了,沉默寡言的递来一罐子牛肉汤。
说鸡汤喝了补不假,但小孩子要吃牛肉,这样长个还有劲。
虞郎白趴在窗户口看的很清楚。
顾向远抓着他爸的衣服,小声的指指指,说这个保姆昨天说他了,那个保姆昨天说他了。
七个保姆换了四个。
那是虞郎白第一次知道,原来保姆还可以换。
顾向远后来说是他妈教的。
他哥死后,顾向远的爸被指去了国外看着沈雪。
顾向远来的少了,因为他爸妈闹离婚。
再后来说是离了。
虞老爷子让顾向远来,虞郎白不让。
他爸妈闹离婚,是因为她妈不想他再沾虞家的事。
那么更不想的,大约是让他儿子也沾虞郎白的事。
阴差阳错的。
顾向远研究生毕业后,还是被虞老爷子要来了,毕竟是家养的奴才,怎么着都比外面的好拿捏。
顾向远的妈和他断绝了母子关系,一面不见。
虞郎白让他滚蛋,他却不走。
鬼哭狼嚎的好些天,就这么留了下来。
说不清是什么缘由,大约是不想顾向远的妈再伤心。
虞郎白和顾向远分开后没怎么给他打过电话。
他妈妈是好人,会做牛腩、最做牛肉汤,还会烙葱花饼。
一面没见过,但她和他印象中的正常母亲应该是一样的。
虞郎白再开口:“就算洗白了,我也还是姓虞,你别跟我沾,也别拿你妈说让我回家去看看诳我。”
“谁诳你了?”顾向远翻了个白眼,回身去开车:“你小时候吓人的很,生个病,脸红的吓人,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吓的我汗毛都要起来了,还有我家早死的阿黄,他十岁不到就死了跟你脱不开关系,被你吓的回家拉了三天肚子。我跟我妈感情好,原原本本跟她说了后,第二天她硬赶我去的,我腿肚子都是抖的,说的话包括指着那些人跟我爸怎么说,都是我妈教的。”
顾向远听不见虞郎白说话,接着说:“还有,你这个虞跟那个虞不是一个,那个虞是齐鸣那种,没冠虞姓,却是虞,你不是,从小就不是。”
虞郎白轻笑一声:“煞笔。”
“你才是煞笔,都不是爷了还骂我。”
比比比,顾向远比比个没完。
虞郎白没说脏话,说刀子话,各种寒酸他头发埋汰。
墨柒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你俩干脆直接说我爱你得了,好多废话。”
墨柒脸从虞郎白怀里亮出来,眼神清明带着揶揄:“腻腻歪歪的,顾向远,你不是暗恋我家小白教授吧。”
顾向远本来有点脸红,听这话快吐了:“我?他?你脑子没毛病吧!”
墨柒控诉:“虞郎白,他骂我。”
虞郎白朝他座椅后背踢了一脚,接着骂他。
等俩人歇了战,墨柒眉眼弯弯的凑近虞郎白:“哇哦,爱小白教授的人这么多啊,柒柒吃醋醋了。”
虞郎白啧了一声:“别拿眼睛扒爷的衣服,不然周末你只能躺床上。”
墨柒不吱声了,嗤嗤的笑。
接着被咬了。
顾向远抱怨:“这什么破奔驰,不能换个带隔板的吗?辣眼睛。”
虞郎白拿抱枕砸他:“下月换,别比比。”
墨柒有点迷糊。
下月换?
他零花钱还够吗?
算了,真想换的话,她给他买。
天将明,车刚迈进京都的地界,顾向远的手机进来个电话。
接着,紧急刹车。
顾向远挂了电话回头:“齐鸣跳楼了。”
虞郎白看向墨柒。
墨柒面色如常:“自杀啊,挺好,跟我们没关系更好。”
他没本事自杀,毕竟手、脚、没一个全乎的,根本爬不上去,虞郎白却没说,恩了一声,“自杀,通知吧。”
车如常行驶。
墨柒倚在虞郎白怀里打哈欠:“还有多久到家?”
“快了。”
墨柒恩了一声。
隐约觉得口袋里有东西在咯自己。
用手摸了摸。
是刘小云的钱包。
车在小巷停下时,墨柒摸索出钱包,将银行卡上贴着的密码揭掉,随后丢进了垃圾桶。
刘小云,有勇气动手,便请有勇气继续活着吧。
这些钱,除非你亲手给我,否则我不要。
虞郎白没说什么,但墨柒这周末还是睡着度过的。
很困很困。
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重困倦从头到脚的浇灌。
大约是虞郎白之前不在,睡眠怎么都不够。
大约也是虞郎白在了,所以该补回来了。
两天里,墨柒只清醒了不到十个小时。
八个小时里虞郎白往她嘴里塞了八顿饭。剩的俩小时他不在。
不在也没事。
潜意识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哪都不会再去。
墨柒安心的接着呼呼大睡,不定闹钟,脑中紧绷的弦安安稳稳的跟着她一起睡,一点不怕隔天周一的早课会迟到,因为虞郎白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