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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章节 第468章 番外三 虞欢
    深海这没她的妈,但好歹有爸。

    虞欢不胡来了,逆来顺受的被捏脸,被逼着吃饭,被半夜盖被子。

    唯一的开心事,是听她唠叨些爸爸年轻时的事。

    原来他小时候也和自己一样被关在别墅里。

    原来他小时候比自己幸福,一年能见到一次已经去世的奶奶。

    原来他还不如自己,最起码没有人会打她。

    听的越多,小小的脑袋越装满了疑惑。

    爷爷奶奶不喜欢爸爸是不是因为他太凶太坏了,不够可怜?

    毕竟凶恶的狮子和老虎都是被人讨厌和恐惧的。

    只有可怜的小猫小狗才会有人抱在怀里亲亲疼疼,呼呼伤口。

    没有答案。

    因为她病情变重,要提前住院了。

    虞欢被牵着出别墅时回头看了一眼。

    这两个月的被关着的日子乍一看和从前在国外一般无二。

    细说的话其实有些不一样,例如,院子小了很多,例如多了个碎嘴唠叨很讨人厌的老婆婆。

    总是气喘吁吁的追着她说不能跑。

    虞欢知道不能跑,但特别喜欢她跟在身后,眼睛定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所以一直在跑,这似乎是她提前动手术的原因。

    虞欢长大后总在想,若是当年没有跑,趴在婆婆的怀里让她在午后给自己梳辫子。

    是不是便不用那么着急的动手术了。

    是不是这样,十四的姐姐,十三。

    那个在同一间手术室对自己说“别怕”姑娘就能活下来了?

    是不是这样,便能在那个童年中给她第一份关爱的婆婆怀里多靠一会?

    没有如果。

    墨柒说,人要朝前看,永远不要回头。

    年幼的虞欢在门口回头看了。

    最后看了眼父亲尽他全力给她的第一份拙劣的,花钱买来的母爱。

    也回头看了眼,为了这份母爱,无意间抢走一个人生命的自私自己。

    进医院后做了一系列繁琐的检查。

    医生说了什么并不清楚。

    但看得到那个讨厌的爷爷在爸爸走后,找来了医生开会。

    紧随其后,突然又紧急的。

    虞欢要手术了。

    做术前准备的时候,虞欢在深海流下第一次恐惧的眼泪,她攥着护士的手,“我要妈妈、我的妈妈在哪?”

    护士说话温柔的很,却阻止不了虞欢恐惧的眼泪。

    她翻来覆去的问:“我的妈妈在哪?”

    没有答案。

    只有一句重复的话。

    别怕。

    陌生人说出的别怕,和童话故事中的佣人对公主说的话分量是一样的。

    他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爱怜和疼惜充其量是过眼云烟,像是不值钱的秋风一般,在虞欢心中扇不起半点波澜。

    虞欢哭着被推出病房。

    推到手术室门口时,侧脸看见一个全身黑衣素裹的女人。

    很瘦、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长长的海藻似的长发绑成低马尾散在肩膀。

    穿的像是个黑色地界出现的老巫婆。

    弯腰摸着病床上孩子脑袋的那双眼睛却不是。

    像天使一样温柔的说:“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别怕。”

    “别怕。”

    和护士姐姐说出的话一模一样。

    可虞欢就是知道不一样。

    如果……如果她的妈妈在……

    也会这样吧,摸着自己的脑袋,不是过眼云烟是认真的说“别怕,欢欢别怕。”

    虞欢嚎啕大哭。

    扑腾又凄厉的嚎啕:“我要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虞欢感觉自己要死了,如果还见不到妈妈,真的很亏,很亏。

    更亏的是,朦胧的闭眼时,依旧没有妈妈的来到。

    只有隔壁不知何时被推进来的,那个和她同龄的,被天使宽慰别怕的女孩侧脸默默的看着她。

    无声的说。

    “别怕。”

    虞欢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逆着光站在窗口的爸爸。

    虞欢术后能说话后,第一句是:“我要婆婆。”

    我要别墅里的婆婆。

    虞郎白:“好好养着吧。”

    这句不答直接绕开的话比一月的冬雪还要冷淡。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虞欢手术前哭的已经够多了,也没要到自己想吃的糖。

    不想哭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是骗人的。

    别被骗了,等出院回去了便好了。

    住院一个月,婆婆没来,妈妈没来,爸爸偶尔在深夜前来,沉默的递给她书,随后自己看书。

    虞欢听到的最凄厉的声音是哭嚎。

    在大厅,在楼下。

    在白日的不知名角落。

    除此之外,还总有人在看她。

    出院前几天。

    虞欢在窗口再次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搬了个凳子站上去。

    虞欢托腮看楼下和给她做手术的爷爷说话的女人。

    泪流满面的尖叫:“她都已经进手术室了,心脏怎么会没了呢?”

    “你说话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是一条人命!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为什么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比菜板上的猪肉还不值钱!”

    “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三六九等!我们为什么是九等,谁又是三等!”

    女人说完,手直直的指向二楼虞欢趴着的窗口,葱白的手指似乎在戳着虞欢的眼睛。

    她仰头指着虞欢,也看着虞欢的对医生道:“她这样的就是三等吗?为什么是三等!谁评判的!谁又有资格评判!谁又凭什么这么评判!”

    女人被保安拖走了。

    那双尖锐的带着通红眼尾的眼睛却吓到了虞欢。

    术后的第一次排异,来的突然又迅猛。

    虞欢高烧一夜。

    再醒来是隔天。

    护士笑嘻嘻的说:“欢欢命真好,扛过了这次要命的排异,一定是有个帅爸爸才这么幸运。”

    虞欢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口:“那这三等的幸运给你吧,我情愿是个已经死去的九等。”

    护士愣了。

    虞欢面无表情的扭回头。

    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移植患者活下来却不是真的活下来,还有一道道排异的坎在等着索她的命。

    细说,她不过是被拖延了死期。

    拖延了有好处吗?

    有。

    最起码还有个归处可以去。

    虞欢出院了。

    回到别墅后迫不及待的去找婆婆。

    可没有。

    门口等着的保姆里没有,别墅的角角落落都没有。

    虞欢愣愣的:“爸爸,我的婆婆呢?”

    虞郎白的神色,虞欢多年未曾忘怀。

    他点了根烟,却没抽,眼神空旷又寂寥:“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