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
——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
“[Platina Jazz·白金爵士]!”
临时营地里涌现出一股狂风,它吹散了东南山区的瘴气毒烟——
——宝石骑士从马奎尔医生的肩颈之中显化出灵体真身,对着比利·霍尔的脑袋就是一拳!
只在一瞬间,比利小子头破血流,颅压失衡两眼翻白,看老马捏电刀修脑花的手艺是出神入化——眨眼之间一层层灵丝纺线包裹着粘稠的万灵药浆液,重新把伤口缝好。
这套开颅手术只用了两三秒,俊哥往外泼刷锅水的功夫,比利小子脑袋里的暗伤就查得七七八八。
“哎?哎呀!”比利恢复了意识,挨了[Platina Jazz·白金爵士]的拳击,他感觉身体像触电,脑袋做了一套升级固件的小程序,突然关机几秒钟,又马上重启了。
马奎尔一脚踢开背包,从里面掉出来几本漫画书,有橡皮泥和铅笔,用来赌酒的骰盅和身份牌。
拨开这些杂物,这位外科医生从一堆萨拉丁的桐树叶子里翻到病历本,单独给比利小子开了一页。
“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马奎尔咬着铅笔头,这个眉目硬朗嘴唇厚实的可靠大哥露出犀利的眼神。
“比如手脚僵硬,肢体发麻,皮肤有刺痛感,脊椎部分”
比利立刻应道:“我腰疼我的腰一直都很疼”
马奎尔:“那么请你趴下。”
就在问诊的环节,福亚尼尼觉得无聊,看到马奎尔先生的医生包里有漫画书,立刻凑上去细看——
——书本上有很多很多鬼画符一样,后来加上去的东西,有种我们小学课本给插图加戏的童趣感。
譬如刚刚出场的美女角色,被人用铅笔涂了一套连衣裙,还在对话框旁边加上了备注.
[衣着太暴露了,我得给你加点衣服。]
福亚尼尼看得一头雾水,捧着漫画书凑到马奎尔先生身边去——
“——喂,马奎尔先生。这是你家孩子涂的嘛?”
马奎尔正在翻动比利·霍恩的眼皮,突然被挤了这么一下,这个男人本是平静如水温柔体贴,却在一瞬间变得抓狂暴怒。
“谁让你靠过来了!贱种!”
福亚尼尼挨了骂,吓得小脸煞白:“噫!~”
马奎尔厉声呵斥道:“我在给病人做检查的时候!你不要过来打搅我呀!身上的臭味都快飘到我鼻子里了!”
“对不起!”福亚尼尼连忙放下漫画书,精神小伙立正了才敢鞠躬道歉。
手指头还没离开比利的眼皮,老马的表情也从怒不可遏变回阴沉抑郁,他接着说道:“倒不是嫌你脏,福亚尼尼。”
福亚尼尼疑惑:“啊?”
“你喜欢的话,漫画书就送你了。”老马解释道:“枪匠先生是个非常专业的心理医生,我以为他的学生应该和他一样,能够保持专注,是值得依靠的人。”
“但是你突然靠过来,我实在没办法继续行医,伤患和病人的身体都会散发出独特的味道——只要闻到这些信息素,身体的异味也可以帮助我判断病情。”
“诊断的过程非常重要,伤痛和疾病也有它们的死门——对症下药便是击破死门的过程。”
“你也受了不少精神损伤,眼睛里全是血丝,需要补充叶黄素,肝脏的造血功能也不够用了,这种味道和比利·霍恩的体味混合在一起,会干扰我的判断。”
“唔”福亚尼尼搂着漫画书退开了。
马奎尔继续回答下一个问题:“至于漫画书上的涂鸦,那不是我的孩子做的——或者说,我还没有结婚,更没有生子的打算,那是我涂上去的。”
“嘿!”俊哥恰好端着食盆从帐篷外边拱进来:“老马还挺有童心嗷?”
大狼身上的臭气夹带着草叶泥腥,刚冒出脑袋就叫[白金爵士]一脚给踹了出去,把饭食铁盆稳稳接住,这化身慢慢飘回马奎尔身边。
过了几分钟,颅内造影(物理)程序走完了,问诊环节也做完了,轮到听诊器来干活,马奎尔就开始对比利小子上下其手,到处敲敲打打。
“你的胸椎是怎么回事?”马奎尔的手贴在比利·霍恩胸口,摸到了一块异物。
比利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前前后后打了好几场生死车轮战,血鹰怪物一个接一个来,他根本就没有做外科手术的机会,都是靠万灵药强撑。
万灵药没办法帮这副肉身理清脉络扶正骨骼,如果有异物破片留在身体里,它们自然会变成增生瘤,久而久之就会压迫血管和神经,使骨骼错位。
“我要打开你的胸腔,这节胸椎很关键,它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再遇上攸关生死的危机,你的身体会背叛你。”马奎尔如此说着,取来手术刀准备开膛。
又是几分钟过去,从比利·霍恩的胸骨部分,老马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四块破片。
这些破片形制特殊,像是某种宗教护符,或许是比利·霍恩的贴身物品,与血鹰怪兽搏斗的时候,这小子的胸腔受创,这个小物件也一起嵌进骨头里了。
“这个.”从锡铁光泽来看,比利认出了这个东西。
福亚尼尼好奇问道:“啥呀?我都没见过。”
“这是法依·佛罗莎琳送给我的项链。”说起这件事,比利的脸色也渐渐阴下来。
“很有趣的小物件。”马奎尔先生歪着脑袋,洗干净锡片上的血,拼凑出一个古怪的人形物件:“像是某个神话角色的形象,能和我说说吗?比利·霍恩?”
“它是霍皮(Hopi)族的蜘蛛女神。”比利就这个物品的来路解释道:“我本来是墨西哥人,也有一点灵感。”
“自小我就能看见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喜欢把梦里的怪玩意画下来。”
“法依·佛罗莎琳看到我的画,就把这个送给我。”
“她说,这是印第安人的神话。”
“简单来说,就是世界诞生之初,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有一个至高意志,叫做泰奥瓦,它就是造物主。”
“它在人间创造化身,一个叫做索图南,另一个则是外形与蜘蛛相似的女神。”
“造物主将世界分成三层,地上一层,地下有两层。”
“索图南负责创造地上的世界,蜘蛛女神则是地下两层世界的主宰。”
“蜘蛛女神用不同颜色的泥土,捏出了不同人种。”
“我们智人,是蜘蛛女神捏出来的第四类人种,之前的三类古人都已经灭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第一类古人不需要语言也能互相通晓心意,他们强大且傲慢,试图推翻造物主,质疑造物主的权威,于是被地下涌动的火焰毁灭了。”
“第二类古人语言不通,没有文化和灵智,也无法和万物生灵和谐共处,生存的重压使他们变成散播仇恨与怨毒的种子,这些[人]更像是一种接受了神灵宠爱,有强大力量的野兽,于是造物主带来寒霜冰封万物,毁灭了他们。”
“第三类古人能够说文解字,知道星象地理,可以组建强盛的国家,建立繁荣的城邦,也因为这一点,国家和国家之间,部落和部落之间燃起战火,总是在无休无止的争斗,要夺取其他部族的领土和人口——在一切都被战火烧尽之前,造物主召来洪水,毁灭了这个疯狂的种族。”
“蜘蛛女神不忍心见到第三类古人死光,于是把其中善良的人们留下,种下巨大的芦苇苗。”
“人们顺着芦苇杆往上爬,爬了很久很久,在这根主茎生活着,繁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才钻出地面,来到索图南管理的地上世界。”
“我幼年时梦到的东西,也就是霍皮神话里的蜘蛛母亲。”
比利·霍恩捧起这锡金护符,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轻轻一吹,它们飘出帐篷外,什么都没有了。
“很有趣的故事。”马奎尔医生侧躺在睡袋上,指头挂住手术刀,刀子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这么说,你梦到的东西应该是原初之种?”
“我不知道。”比利小子从来没把这些事情往外说,就像是我们或许会留着小学时期的日记本,留下来一些绘画作业——但是直到我们自己都忘记这些物件了,可能它也不会往外传,更不会有分享给别人的机会。
“看来法依·佛罗莎琳认为你拥有非凡的通灵天赋。”马奎尔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是个天才,比利·霍恩。”
比利小子哭笑不得:“可别埋汰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高不成低不就的,如果没有枪匠老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永远都不满足,这就是天才的特质。”马奎尔话锋一转,“至于那个传说故事里,关于索图南神灵的来路——我身为一个红石人,也是听着JOE的故事长大的,它可以和文森特,也就是文不才联系起来。”
蜘蛛女神如果是盖亚妈妈,那么按照凡俗世界的演化道路,文不才这个极为特殊的个体,从Luca(最古老的有机物)演化而来究极生命,应该就是造物主留在凡间的代理人。
就好比每一次文不才受到致命伤害,陷入濒死状态,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灾害性气候,产生难以想象的地质运动——他更像是一种灭绝体,像盖亚母亲的灾难开关。
如此强大的生命,如此完美的灵与肉,如果连文不才都无法生存下去,那么在蜘蛛女神的眼里,生物圈的结构应该已经迈入病入膏盲的状态,肉食主义者的进食效率太高太高,文不才也没办法逃离这种野蛮血腥的捕猎活动,这片大地需要进行清洗灭绝。
福亚尼尼没空关心神话故事,他更关心那个信物。
“哎!你就这么丢了?不要了?”
比利却讲起一句很陌生,也很熟悉的话。
枪匠老师也说过这句话——
“——我不在乎了。”
与法依·佛罗莎琳有关的一切,比利·霍恩都不在乎了,他曾经爱上了一个幻影,这个幻影施放的幻觉使他痴迷。
枪匠老师说过,想从幻觉里走出来很困难,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癫狂蝶圣教用来控制人心的东西,不光是承诺,不光是美好的教义或利益大饼——还有幻灭时的恐惧心。
人们害怕这美好的预期落空,害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所以才会被牢牢控制住,就像股票和房价——光是世俗意义层面的金钱利益,也能用恐惧使一个人变得脆弱,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这些专攻心灵伤害的邪教呢?
比利·霍恩走出来了,他接受了这一切,从厚实的虫茧中挣脱,也是他蜕变的契机。
“我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也开始翻找背包,从背包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工具。
有水平仪的脚架,有游尺画板和折叠工作台,有很多很多自动铅笔。
他终于翻到一颗子弹——
“——我还是喜欢这个,我爱它,我爱子弹和刀子。”
夜色已深,白贝港的灯火却没有熄灭。
莱北粮仓先是闹了化身蝶,带来的灵能灾害让这个地方鬼气森森,方圆六公里的土地不见一个活物。
等到地姥翻身的动静渐渐消停,陈国地方的军队想要重新拿回这片土地时,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
四艘蒸汽船载着六十多位全副武装的快刀尖兵队伍,都是打攻坚硬仗的老兵,他们组成了一个先锋团,几乎兵不血刃夺走了稻恒县腹地要害的控制权。
随着蒸汽船一起来的,还有两架唯物主义步战平台,水下作战的红蝾螈,以及修理维护完毕,擅长山地行军的大青蛙第一时间赶到了前线。
这些钢铁巨物出现在莱北港区,走在大街上踩出震天动地的音符时,陈国的飞虎营官兵士气也跟着崩溃了,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把这些东西都当做神仙的机关法术,普通人是纳头就拜。刚送走了鱼仙儿,马上又找到新的神灵来跪。
回到白贝港区,枪匠恰好做完任务交接,把录音部分内容物和日志送到斥候队伍,后半夜的时候,就看见一艘汽艇载着熟悉的人们,慢慢靠岸了。
从船上跳下来一个白头发的小哥哥,看上去
“我操!~”雪明差点没认出来。
那白头发金眼睛,有一米九大高个的家伙,就是步流星。
流星也差点没认出雪明——
——因为这“阿罗汉”头发变短了,胡子变多了,灵体吃了不少亚金物质,灵压也产生了变化。
“我Qiao?!~”流星的腔调要更古怪,更做作,他捂着下巴左看右看,把一对金灿灿的瞳孔都瞪圆,在夜里不断的重复对焦:“明哥?”
看来两个人都有好好练功,而且练得不成人形。
步流星:“真是你啊?”
江雪明:“击个掌?”
两人拍手对拳,然后紧紧相握。
整个过程非常快,流星昏睡的速度更快。
雪明解除了SD的超能力,这大块头从泥地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懵懵的。
流星对一旁看急眼的小七说:“是的,嫂子,我验过了,是他没错”
白子衿女士哭笑不得,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
——对话的内容就像第一次送雪明回家,几乎是胡言乱语。
她有太多话想说,和每一次等待枪匠,等待战王回家一样。
“你的铃”
江雪明:“不好意思,摇过了。”
白子衿:“我听不见呀!”
江雪明:“那怪它。”
白子衿:“是不是又晚来一步?”
“从来都没有。”江雪明说:“苏绫老师一直都在帮我,她很照顾我,她特别在意你,所以拼尽全力在保护我。”
白子衿:“我可以抱你了吗?我的丈夫?”
“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江雪明笑道:“下次叫阿星让着你点。”
这个时候,伍德·普拉克从汽艇跳下来。
“咳咳咳!咳咳!先谈工作?”
江雪明指着白贝旅馆的方向:“伍德先生,兄弟们都在码头旅馆呢!”
“我代表克帅向您致以崇敬问候,我的枪匠!”伍德先生先是挤弄右眼,有种谄媚的意味,紧接着小声说:“已经两回跟在你屁股后边加油鼓劲了,我根本就没机会上前线”
“能来就不错了。”江雪明跟着佝下身,凑到同一个高度小声说:“我没见过哪个搞内政工作的还有闲工夫在热战时期,在这种情况下来前线慰问官兵。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有事就直接说。”
“嗨!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也不枉我们顺着铜河流域,一路走了那么久那么远,做了那么多的地推工作!”伍德·普拉克打开两臂,面露笑意:“你干掉了犹大,这仅仅只是一个化身,不过化身也有化身的用法。”
“这个消息会传遍整个香巴拉,灵光佛祖已经死了,我们至少有两具尸体可用,在克帅眼里,这就是最强的武器——是打击敌人士气,能够瞬间扭转战局的神兵。”
“我和平安先生在大东南忙前忙后,只为了给你带来强援。”
“经由傲狠明德特许,上一回BOSS的检讨书还没写完,就立刻大胆密谋了下一次行动。”
“听!枪匠!仔细听!”
天空中传来强烈的蜂鸣声,有十数个黑影划过白贝港区的夜空。
枪匠从伍德先生手中取来夜视仪,看清了夜光敌我识别标识,也能辨认出这些反光源的具体信息。
那是由三架神雕无人机和一架载人战术电子飞机组成的预警编队,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型投弹机和侦察机在附近巡航。
“这是.”
在香巴拉,枪匠作为一个特种兵员,终于迎来了可靠的火力后援队伍。
“还有!”伍德·普拉克手指头戳向天空,“还有呢!”
天空之中传来炸裂音爆的巨响,雾江的冰面刚刚融化,突然荡起剧烈的浪花——
——狂风把小七的头发都吹得横起来,夜晚的薄雾叫神剑的利刃撕开。
那是由五架舰载改型枭龙JF-17战机组成的编队,还是外贸带双座的版本,这些神兵利器低空飞掠过江面,与枪匠打了个照面就继续攀升,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五王议会的内阁里空无一人,来到顶层露台,我们的好猫咪被一堆“作业”围满了。
上一次去东马港算是单方面撕毁了《冠绝公约》的禁足条例,为了给二级备战队伍加上幸运BUFF,傲狠明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它需要签署一系列的附加协定,安理会的安全访问,各个贸易合作国方面的经济制裁,还有那颗核弹——它们变成了高耸入云的纸制文件,变成BOSS坐大牢开大会。
不过它还是很开心,很得意。
当五角大楼和各个国家安全局的苦命人来到它这里——
——安理会代表小声问起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敢大声说话。
“为什么香巴拉仙台府会有.会有一个航母战斗群?”
“那只是渔船。”好猫咪放下钢笔,指正道:“小孩子不懂事,造着玩的,而且那也不是战斗群,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油比较多的渔船——其他的护卫舰.哦不,其他的小一点的渔船,都是我从烈阳堡搞来的战利品。”
“为什么这艘渔船上。”美利坚国务卿也来了,满头冷汗问道:“还有战机?”
BOSS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常的诚实。
“捡的,都是捡的。地下世界无奇不有啊。你甚至能捡到苏联的大炮,能捡到美国丢失的热核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