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虞怀疑自己被祝翠西下咒了,脑子里居然蹦出那样荒诞的想法。
祝翠西出的什么馊主意?她现在想把她叫回来骂一顿。
安初虞丢下手机,人如麻袋一般栽下去,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拿起剧本接着钻研令人头疼的戏。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绎,连每一帧需要做什么样的表情她都设定好了,但总觉得哪里缺了点意思,于是翻身坐起,冲进卧室死盯着梳妆台。这场戏里最重要的一个背景工具就是梳妆台。
手机来了条信息,扰乱了她的思绪。
安初虞赤着脚暴躁地从卧室出来,拿起沙发上的手机。
席筝:“你回BJ了?”
安初虞给他重新设置了备注,改掉了那个错别字。
“有事?”安初虞单手打字,另一只手端起放凉的水喝了几口,喝水的时候视线不离手机。
席筝:“我妈想见你。”
安初虞被水呛到,猛咳了一下。
她放下水杯,两手握着手机,打字飞快:“我可以拒绝吗?”
席筝的妈妈想见她很正常,她和席筝的协议是私下定的,双方家长并不知晓,在长辈眼里,他们是领了证的夫妻。婆婆至今还未见到儿媳妇的面,有些说不过去,但她实在不懂怎么处理婆媳关系。
好在席筝给了她回绝的余地:“那我跟她说,你有通告走不开?”
安初虞:“嗯。”
席筝不确定她这次在BJ待多久,根据以往的那些报道,安初虞不会放任自己休太长的假期,没准过几天她就会进组。
席筝正想提出跟她见一面,商量一下对策,总这么避开不是办法,最好还是双方长辈一起吃顿饭。没成想安初虞主动说:“你现在忙吗?”
这下轮到席筝问她:“有事?”
那边许久没回消息,席筝等得有些焦灼,食指抵着下唇,若有所思。难不成安初虞还能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找他帮忙?
又过了三分钟,席筝等不下去了,直接说:“不忙。”
那边还是没有回复,席筝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人攥住,高高吊起来,不上不下的,分外难捱。
就在他以为安初虞不打算再理他时,短信聊天界面出现一串详细地址,具体到楼栋门牌号。
席筝挑高了眉毛,英俊的面庞覆上一层隐隐的笑意。这个地址不陌生,他大概猜到了安初虞的意图。
果不其然,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安初虞:“你可以过来找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安初虞:“哦,麻烦给我打包一份沙拉带过来。”
紧接着,安初虞给他发了一家餐厅的名字,还告诉他,这家餐厅距离她住的地方很近,他从北边的路过来的话,正好是顺路的。
席筝要笑不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他都能想象到安初虞打字时的表情,一定是傲气又高高在上的,仿佛确定他会过去找她。
席筝是想拒绝她的,她连他的微信都不肯通过,他凭什么要眼巴巴去找她,还给她带什么沙拉。
安初虞想得太美了!
心里这么盘算,然而席筝的行为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大衣穿好,拿着车钥匙出门。
——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安初虞的轮廓投映在玻璃窗上,有些模糊不清。
她窝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里,下巴搭着膝盖,一下一下咬着下唇,眼睛盯着自动息屏的手机。
席筝不会不来了吧?
安初虞得承认,祝翠西提的建议虽然听起来十分荒谬,但是从演戏的角度来讲,确实具有很好的效果。要不然在片场,导演也不会让有对手戏的演员提前演练。
门铃响起来,安初虞惊了一下,扭头看向玄关的方向,足足愣了五秒钟,她才踩上拖鞋跑过去。
可视门铃里出现席筝那张脸,他真的来了。
“我长得很像犯罪分子吗?需要打量这么久?”大概是安初虞迟迟没给他开门,他有些不满,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听着很是沉闷。
安初虞解开了楼下的门禁,在门边等候。
席筝拎着东西,乘电梯上楼。
一层一户的设计,安全性和隐私性很高。
来到安初虞家门外,席筝屈指轻叩了两下门板,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外卖员,就差说一句“您好,您订的餐到了,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门打开,安初虞站在里面,穿着柔软的海蓝色毛衣,白色休闲裤,没化妆、头发也没打理,跟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不一样,但是不得不说她素颜也很漂亮,肌肤光滑细腻,看不见毛孔。
席筝拎高手里的东西:“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送餐?”
安初虞接过纸袋,侧了侧身让他进来:“我可不会让送餐的进门。”以防身份暴露,她一般会让外卖员把东西放门外。
席筝对她此刻的态度还算满意,点点头,从容地踏进屋子。
安初虞给他找了双一次性拖鞋,让他将就一下:“你要喝水吗?”
“不喝。”
席筝打量着房子的格局,大跃层,视野开阔,装修采用典型的北欧风格,简约大气。他来时在楼下碰到了赵一苧裹着羽绒服遛狗,赵一苧和安初虞是同一家公司的演员,想来不少明星住在这个小区。
唯一的不足是屋子里没什么人气,空荡荡的,不像是安初虞经常居住的地方。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她常年待在剧组里,一般都是住酒店,很少回家。
这是他第一次闯进她的私人领域,感受很新奇。
“你自便。”安初虞去厨房拿叉子。
席筝脱掉大衣搭在沙发背上,瞥向安初虞,她边走边取下手腕上的发圈挽起头发,露出白皙的后颈,几缕发丝散落下来。
安初虞很快折回来,坐在餐桌前打开纸袋,里面有两份,一份是她要的蔬菜沙拉,另一份一看就很丰盛:“怎么买这么多?我食量很小。”
席筝手撑在对面,靠近她的脸:“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需要吃晚饭?”
“你没吃?”
“你也不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跟我是两个方向。”意思是他开车过来耽误太多时间,根本没来得及吃。
安初虞送了一口蔬菜进嘴里,嚼了嚼,抬头看他:“我在短信里说过,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来,我可以点外卖。”
席筝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另一份饭,被她的话气得食欲都要消减一大半:“你还真当我是来送餐的?”
安初虞细嚼慢咽:“当然不是。”
“说吧,找我什么事?”席筝往后一靠,审视着她,“你不说,我总觉得气氛有点像鸿门宴。”
“你多虑了。”安初虞眼眸低垂,含糊其辞,“不是什么要紧事。”
“OK,先吃饭。”席筝败给她了,掰开一次性木筷,夹起餐盒里的牛肉,客气道,“你要尝一下我的饭吗?”
她那份看起来真没什么好吃的,除了几只虾仁勉强算荤的,其余的全是青菜叶子,夹杂着几颗圣女果。
安初虞看了眼他那份,厚切的牛肉淋上浓郁的酱汁,还有金枪鱼蛋卷和脆皮肉肠,点缀着胡萝卜和西蓝花。她摇头拒绝:“不了。”
席筝恍然大悟:“我忘了,女艺人要保持身材。”
安初虞默默地吃菜叶子。
席筝同样慢条斯理地进食,只不过他觉得跟她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的画面充满了诡异感。他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最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可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的确不熟。
席筝忍不住开口问:“上次在巴黎……你不辞而别是什么意思?”
“我那不算不辞而别吧?给你留了纸条。”安初虞说。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席筝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错别字事件。
安初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诚恳道:“不好意思,我写错你名字了。”
她比席筝先吃完,收拾完桌上的垃圾就去了卧室,留席筝一个人在餐桌旁吃饭。
席筝从进门起就满肚子疑问,安初虞到底叫他过来干什么?送餐不算,他还附加了一个陪吃的任务,那接下来岂不是要……
他潦草地解决完晚饭,去敲安初虞的房门。
“进。”
席筝推开门,正好看见安初虞从浴室出来,她似乎已经洗漱过了,脸颊边的发丝被水打湿,黏在白嫩的皮肤上。
安初虞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拍爽肤水,眼睛瞄向桌面上放的剧本,摊开的那一页被她反复阅读,边角都卷起来了。
席筝愣了好一会儿,嗓子有点痒,咳嗽两声:“你在饭桌上说没什么要紧事,究竟是什么事?”
安初虞对着镜子深吸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过来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