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灵半眯着眼看向车窗外，和一线二线的大都市不同，作为五线城市的泉市没有宽阔的四车道或是八车道，一道笔直的黄线就简单分割了来往的车辆，泾渭分明的交通线条就像是他彻底改变的人生一样一路向前延伸下去，坐在车里的他根本看不到边际，正如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重新回到这里生活一样。

    人人都往大都市跑，他却是偏爱这小县城的悠闲自在，坐进私人的破面包车里享受土路的颠簸。

    这座小县城很难看到什么豪车，空气也有些污浊，随时可见荡起来的尘土，只有靠近郊区和国道线的时候才能闻到一些属于乡村和农户的青草芳香，这味道跟大城市美艳动人的绿化带不同，长在黄土和岩缝中的野花和狗尾草更显得朴实无华。

    这些小草和牵牛花可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张道灵很喜欢野草野花体现出来的生命力。

    看着马路两侧跑过的几条中华田园犬，张道灵忽然有了一种回家的真实感，作为一名二十四岁的招投标公司社畜，从二本大学毕业后已经在外工作了一年，钱没挣到多少，班倒是加了又加，国庆中秋从不放假，长时间坐在电脑前身体落了不少毛病。

    从不抽烟，除非应酬极少喝酒，因为有些心里洁癖，张道灵也从不跟那些跟着工程的同事们去夜店和洗脚城鬼混，再加上不喜欢阿谀奉承公司领导，张道灵知道这样的工作自己根本就干不长，领导迟早会给自己小鞋穿，

    既然干不长，跟公司走不到一条路上，倒不如趁着身体还没坏掉前早点辞职，他已经受够了内卷的日子。

    拖泥带水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只是跟老爸在电话里面说了一声就直接写了辞职说明。

    只是原本的计划是准备在小县城打一些零工，找一些看超市或者是商场保安之类的工作先稳定下来，常年失踪的老爸邮寄来的一个包裹却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从揭开那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兽皮后，他的脑海里就多出了一张虚幻的属性表，这张跟游戏属性表一样看起来很荒诞的幻象让他根本无心找工作，甚至就连原本的世界观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张道灵开始默想那张兽皮的形状，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张由汉语文字书写的表单就出现在了张道灵面前。

    【

    姓名：张道灵

    年龄：24岁

    根骨：44

    悟性：39

    气运：1

    资质：后天异仙体

    可分配属性点：0

    】

    这不是什么VR世界，也不是吃多了南云菌子产生的幻觉，不管观想多少次，脑海里的属性表都会应声出现，这张表让张道灵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这个平凡的现代世界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其他的超凡力量在暗暗压着牛顿的棺材板，不然牛顿老哥早掀开了，

    第二，自己那个喜欢玩失踪的老爸其实很牛逼，拥有这种让自己产生‘幻觉’的兽皮，老爸绝非鳝类，

    第三，自己似乎是个大菜鸡，毕竟一般游戏里属性点的平均值是60点，又或者是正常成年人的平均值为1，

    按照60合格来看，他这根骨和悟性差不多跟重度残废没什么区别，更不用说只有1点的气运了，如果正常人气运为10的话，恐怕他放屁都得砸脚后跟。

    当然这只是他有些悲观的个人猜想，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其他参照物的话他也弄不清楚，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决定保留自己是个残废的意见。

    既然是个残废，就不能让人抓到任何把柄，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掌握的兽皮卷，

    他可不确定会不会路边的卖菜大爷就是个什么先天异仙体，觉得兽皮卷好玩就帮自己把骨灰扬了，撒在这穷山沟沟里，那得亏死，怎么也得洒在海边。

    想活着，就不能傻乎乎地暴露自己，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与两天前刚得到兽皮卷时的不知所措相比，张道灵现在已经能淡定地观察研究老爸留给自己的东西，思考一些有用的猜想，

    虽然这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资质不行，不过好歹不还有个什么后天异仙体的命格，总归不是一无是处。

    上班攒的钱省着花足够用两三年，他现在一没工作压力二没生活压力，大把的时间和空闲，他又不是真的智障，老爸都把福利礼包塞到脑袋里了，不愁吃不愁住，他还就不信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坡底村到了。”

    司机的话打断了张道灵的思绪，

    拉了十三个人的面包车缓缓停下来，车上的大爷大妈们笑呵呵地交了一块钱给司机，坐在后座的张道灵却是拿出手机，对着中年司机露齿一笑。

    “老哥，扫码吧？”

    ……

    坡底村位于河滩边缘，毗邻404国道复线，背靠连绵的青山，有些近视的张道灵眯着眼向远方看去，却还是看不清青山上修建的防火岗亭，只能悻悻地收回视线。

    村子里住的人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二百来户，大多数都是子女外出务工的留守老人，再加上为了环保，村子里严禁砍柴和烧蜂窝煤，远远看去，看不到什么活力。

    之前还不觉得坡底村有什么，这次张道灵站在山坡上俯瞰坡底村，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一向相信自己灵感的张道灵瞪着眼睛重新里里外外把坡底村和周边的山脉看了个遍，结果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这种矛盾感就像是猫爪子挠心一样怪痒痒的。

    “难道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这条连绵的山脉似乎少了点东西。”

    思绪似乎是过去了无数岁月，又似乎是玄之又玄的一瞬间，张道灵惊讶地发现原本毫无变化的属性表多了一条字幕。

    【

    姓名：张道灵

    年龄：24岁

    根骨：44

    悟性：39

    气运：1

    资质：后天异仙体

    堪舆术：0（初出茅庐）

    可分配属性点：0.01

    】

    呆呆地看着属性面板上陡然多出来的堪舆术和一个可分配属性点，张道灵又重新把目光挪回坡底村的山川河滩上，定了定神。

    好吧，眼睛都快流泪了他还是看不出来长短，属性点也没涨到0.02。

    张道灵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暗自思量，

    他玩过某款修仙游戏，在那款修仙游戏里就有堪舆术，自然能认得堪舆术到底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什么阴宅阳宅，怎样布局才能聚财生气之类的，只是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为那是算命的骗子玩弄的骗局。

    “难道说，那些风水学和相地术不是唬人的吗？”

    决定等回到家就试着在网络上寻找一些风水学和堪舆术的资料研究，张道灵散去眼前的属性表，决定先不轻举妄动。

    兽皮卷得来的时间太短，老爸又不给任何信息，好像说两句就会遭雷劈一样莫名其妙。

    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属性点的获得办法，自然得当成宝贝来用，每一次加点都得用到刀刃上，再不济也得确保自己得到更有用的信息才行，盲目加点绝不可取，反正点数在属性表上又不会跑掉。

    村广场距离张道灵家的自建房并不远，下午时分，十几个老人正带着自己的孙子辈在广场上摇扇纳凉，性情活泼的大黄正和威风凛凛的黑背吐着舌头追逐嬉戏，注意到了有些面生的张道灵，老人们的扇子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玩耍的孙子辈。

    虽说现在国泰民安，不过人贩子这种东西跟狗贩子一样，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

    另一边，观察老人的张道灵知道自己引起了老人的警觉性，就主动上前，跟几个自己不认识的老人问好。

    “爷爷奶奶们好，我是老张家的张道灵，这次回村准备住一段时间。”

    视线扫了一圈，张道灵很快就注意到了距离自己最近，或者说是站位在所有老人之前的老大爷。

    精神矍铄的老大爷有着一头苍髯白发，太阳穴微微鼓起，目光炯炯有神，眼也不眨地盯着靠近自己的张道灵。

    老大爷的身材不像其他的老人那样弯腰驼背，看起来很是挺拔精悍，一双缝制布鞋呈外八字扎根地上，背着双手，身子骨看起来很是硬朗。

    大学期间为了健身，没有其他选择的张道灵只能选择加入通背拳武术协会，

    除了自学自练了一些简单粗暴的军用格斗招式外，疲懒怠惰的他没学什么传统武术套路，倒是无意间交了个喜欢传统武术，从同期入社的成员硬是做到武术社长的好朋友，

    见多了练武之人，张道灵倒是也能从老大爷的精气神和身体站姿上认得出老人有些许功底。

    贵的不说，这老大爷一拳下去他恐怕得喜提一辆五菱宏光，说不定能取代刚才送自己过来的司机大哥，成为坡底村私家车一霸。

    “看你有些眼熟，你是张家的小孩？”

    “是，我爸爸是张均鸿，爷爷你认识我爸爸吗？”

    听到张均鸿三个字，老人的脸上就多了几分和熙的笑容，回头随口道。

    “原来是老张二儿子家的孩子，我就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这一说，老人们就知道了张道灵的身份，更是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爷爷扶了扶眼镜看向张道灵。

    “嗷，原来是二小家的孩子，对啦，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道灵满头黑线，还没等张道灵再说一遍自己的名字，一开始的老大爷就笑骂道。

    “这俊小伙叫张道灵，才刚刚和你说咯，老李头你是老年痴呆了吧？就这还想跟我下棋了？”

    “嗨，这不没听见啊，我就是耳朵背，耳朵背。”

    说完又在其他老人善意的笑声中转头看向张道灵，脸色稍稍严肃了几分。

    “张道灵，你先回家看看哇，你家最近有些乱，上个月遭贼了，可惜没抓住小偷，你家没人警察也没法进你家，警察联系了你爸爸后就走啦，好像是不准备追究。

    你快回个看看丢了什么东西啦，要是没被褥就来找我哇，我给你拿两床新的，是在不行来俺家住两天也行。”

    “谢谢爷爷，爷爷，怎么称呼您比较好？”

    对礼貌的张道灵颇有好感，老大爷笑道。

    “叫我老赵头就行，俺家隔的你家不远，你打听打听就能找的见了，对咯，孩子，要是碰上贼就来俺家找我，我帮你抓贼。”

    ……

    告别了老赵头，来到村中小巷里，张道灵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家里遭贼这么大的事情，他老爸居然一点风都没给他透。

    往地上扫了一眼，张道灵从地上摸了一块沉甸甸的圆石头踹在口袋里，加快脚步向自己家的自建房走去。

    门口的井还是被人用水泥封的死死的，毕竟现在人们都是直接用自来水管道取水，并不需要用水桶打水。

    把手探进圆洞内，张道灵用钥匙打开院子的铁门锁，皱着眉头看向虚掩着的四扇青绿色木头房门，张道灵自嘲地笑了笑，丢掉了口袋里没用的石头。

    院墙的红砖被人扒了下来，院墙上用黄油糊住的碎玻璃也被人清除掉，

    翻墙进来的贼不在这里，恐怕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幸好贼没摔在地上受伤，不然的话怕不是还得自己倒贴医疗费。

    放平心态的张道灵深呼吸几口，绕开老爸种的山楂树，依次进各个屋子里看了看，结果越看拳头握的越紧，很快就破了防。

    厨房，主屋，偏屋和储物室一个没跑，翻箱倒柜的贼把能看到的抽屉和柜子都翻了出来，被褥杂物丢的到处都是，

    乱七八糟的屋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连床下方木板空腔里用来放被褥的地方都被人用撬棍撬开，以前的小锁被人砸坏，小偷把干净整洁的被褥随手扔在地上，好几个凌乱的泥脚印，只能看到泥块和黑点，看不出脚掌的大小，根本没法比对鞋底和脚印。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新塞在被褥里的樟脑丸都没怎么升华，却被一脚踩成稀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