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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265财政困局
    载埨闻命乃先杀妻嬖妾,自缢而死。

    魏广德听到钧州送来的消息,当时心就凉了半截。

    之前因为弹倒一个亲王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虽然徽王不仁死有余辜,可是关键他是皇亲,也算是当今皇帝的族弟,自己之前几日和友人弹冠相庆的事儿,不知道西苑那位知道否。

    魏广德心慌了。

    这段时间徽王除国后,魏广德的风头又是大大的涨了一波。

    不管其他人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第一奏是他上的,推翻徽王的第一大功臣自然也是他魏广德。

    只是当初被人捧的有多高,现在魏广德心虚就有多厉害。

    赶紧的,魏广德又让张吉联系了陈矩,打听西苑的嘉靖皇帝在得到徽王自杀消息后有什么反应。

    要是反应强烈了,魏广德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还好,嘉靖皇帝在得知徽王自杀后只是错愕了好一阵子,情绪多少还是受到一点影响,倒是不算大,并没有要追究谁的责任的意思。

    得到了陈矩的回信,魏广德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而这个时候,远在南京的徐邦瑞坐在自家花园的亭子里,亭中一身华丽宫装,年龄约摸十六、七岁,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女正坐在亭子正中轻抚琴弦。

    这少女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穿在身上也显得一点也不妖媚,只透露出一丝妩媚的气质。

    虽然双手在琴弦上飞快的波动,但乌黑秀发上斜插的一支金步摇那下坠的点点珠玉看上去却是纹丝不动,增添了一丝端庄的气质。

    “铛铛嘚咙铛铛......”

    少女琴技不素,手法很是熟练。

    悠扬琴声传入耳中,徐邦瑞这会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着那少女,又对倚在自己身旁衣着华丽的妻子笑道:“小妹琴技又有长进了,一会儿你也抚琴一曲吧。”

    “我还是算了,兰妹子的琴技出众,我是甘拜下风,还是吹我的洞箫好了。”

    对于达官显贵之家的女孩来说,出门的机会是不多的,也就只能在家里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

    对于魏国公府这样的家族来说,自然会给子女寻找最好的老师教授。

    魏国公府不仅邀请名士建立了族学,培养徐家的族人,还请了不少其他技艺的名家来家里传授技艺,所以徐江兰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对琴筝的技法却是烂熟于心。

    徐家的族人其实都还算好,还有分寸,至少不会出去闯下什么弥天大祸,就是走科举仕途的差了点,若不是动用一点关系,秀才都没几个能考中,就更别说举人了。

    不过这些人对魏国公府来说也不算什么,都分家出去了,平日里稍微照顾一二也就是了。

    对这些不成器的子弟,徐家的策略也很简单,年轻的时候考科举,年岁大了就弄出去掌军。

    反正徐家长期执掌南京的军事力量,在江南卫所的影响力也是根深蒂固,安插几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前两天京城的来了信,你好像还没和兰妹子说他那未来夫婿都说了什么,呵呵......”

    徐氏是温婉柔和的性格,说话也是这样,这个时候忽然小声对徐邦瑞说道。

    “都是男人间的事儿,没说到小妹那里。”

    徐邦瑞嘴角一扬挂出笑容,“兴许那魏广德也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嘿嘿。”

    信是写给徐邦瑞的,魏广德自然是不会在信里牵扯到徐江兰身上,徐氏也不过是在和徐邦瑞闲聊,开开小玩笑。

    不过说到那封信,徐邦瑞却是沉默下来。

    徐怀回来不仅带回来那封信,还传回来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那就是魏广德在写那封信前曾经被锦衣卫请走过,据魏广德后来自己说的,他是被带去了北镇抚司。

    对于具体原因,魏广德并没有多说,徐怀也只能暗自揣测,所以回到南京见到徐邦瑞,呈上魏广德所写书信后,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魏广德也是有意为此时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所以回到家里以后,压根就没有提锦衣卫找他和家里人想的可不一样,就是去闲聊的,可不是拿他去问话。

    真要是被拿走,魏广德当天是绝对回不来的。

    不过张吉、赵虎等人不知道,徐怀和现在的徐邦瑞也不知道,只能猜测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魏广德能这么快就被放了回来。

    能够让锦衣卫放人的,徐邦瑞自然就想到了宫里,除了宫里那位有这个权利,也没谁了。

    可是若是那位让放人,那为何又会下驾贴拿人。

    实在是想不通,唯一能够给出的解释那就是魏广德做了什么事儿,宫里那位需要一个答案,所以让锦衣卫把人拿下进行查问,然后结果被那位接受了,所以当天又给放出来了。

    没人想到,根本就没有拿下魏广德的驾贴,西苑修道的嘉靖皇帝也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儿。

    魏广德做了什么让皇帝上心?

    难道是弹劾徽王的事儿?

    徐邦瑞不由得只能揣测事件发生前后的事儿,自己个儿串联一下进行分析,只是结果已经和真相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亦未知。

    而魏广德信里的内容更是让他触目惊心,直接分析了他前一封信里透露出来几个人的威胁程度。

    好吧,徐邦瑞只是提醒魏广德一声,注意提防这些人在背后出手坏他的前程,可没想让魏广德去对付谁。

    对于新科进士来说,初入官场好好做官就行了,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稳才是当务之急。

    可是自己选的这个妹夫,貌似有点出人意料,居然在信里直接就分析说老爹在京里打理的这些关系,威胁最大的其实就是宫里司礼监的那位大太监,还说会尽量想办法扳倒他。

    现在的魏广德已经把顺势而为发挥的淋漓尽致,陆炳盯上了李彬这条大鱼,那他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最起码,在魏广德的推测中,知道此事的人除了被陆炳命令执行监视、侦查任务的锦衣卫的人外,其他知情者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他也是风云际会碰巧了才知道这事儿。

    知道了,自然要把效果发挥到极致,对大舅哥吹吹牛也没啥了。

    陆炳敢动司礼监的人,至少提督太监黄锦肯定知情,否则那就是打黄锦的脸,毕竟是抓他的人。

    至于高忠,魏广德不会去告诉他们,高忠很可能是不知情的。

    至于魏广德对徐邦瑞吹了什么牛,其实也简单的很,那就是他会想办法半年内扳倒李彬。

    牛吹到徐邦瑞耳朵里,徐邦瑞能想到的自然是魏广德在宫里怕还有依靠。

    嘉靖皇帝?

    那不能,皇帝不可能帮魏广德处理自己的家奴。

    家奴就算有错,他自己随便打骂责罚,可不会受魏广德影响。

    其实在宫里权势超过李彬的也有几个,别看李彬是秉笔太监,可秉笔太监也不少。

    魏广德敢说想办法扳倒李彬,自然是有权势比李彬还要大的太监是他的靠山。

    走通太监的关系,那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能打通的,必须真金白银。

    想到这里,徐邦瑞不由得摸摸额头,思虑着是不是下次让徐怀给魏广德送点财物过去。

    魏家的底子,徐邦瑞还真大致了解过。

    在崩山堡百户所那会儿,魏家估计也就是千把两银子的家底,还是多年积攒下来才会有的,毕竟只是个小小百户官。

    也就是去浙江打倭寇那阵才发起来的,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是看魏家后来的大方程度也能猜测出,至少数万两银子进账还是有的。

    徐邦瑞正想到这里,耳边悠扬的琴声消失,徐江兰已经收回双手缓缓起身走了过来,坐在嫂子徐氏身边看着刚刚回过神来的大哥,双眼中透出一股好奇。

    刚才,徐江兰感觉自己的琴技又有提升,以往在她停下时都能得到大哥的称赞和掌声,而这次她都走过来了,大哥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邦瑞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的徐氏已经接过话题,大声称赞徐江兰琴技高超云云。

    很快,在大嫂的吹捧下,徐江兰就已经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实在是徐氏把她捧得太高了,她自己差点都以为自己真是天下第一。

    两个女人很快就笑闹在一起,没一会儿徐氏就又把这些日子对付徐江兰的杀手锏“魏广德”提了出来,徐江兰很快就受不了刺激开始和徐氏动起手来。

    徐邦瑞事儿还没想好,又看到两个女儿在亭子里闹得不成样子,好吧,有点非礼勿视,干脆起身回到自己书房。

    虽然身在魏国公府,可是徐邦瑞手里能够动用的资源十分有限。

    魏国公府有的是银子,除了本身的俸禄不会短少外,还有国公府产业的丰厚利润,来自各方的孝敬,以及军中的收入。

    徐鹏举身为南京守备,南京京营的人马和附近驻军全部归他管理,每年南京兵部发出的饷银都要先从他手上过一遍,自然油水十足。

    但是,府里的银钱都控制在老爹手里,徐邦瑞能动用的只有他的那份例钱以及自己私下积攒的一些产业,就算想要资助魏广德也有点力不从心。

    坐在书房里,想到徐家世袭罔替的爵位,还有府里丰厚的资财,徐邦瑞自然也不甘心旁落,最后还是咬咬牙,在盘算了自己手上能够划拢的银钱后,决定下次就让徐怀送五千两银子过去,资助魏广德打通宫里面的关系。

    他想的也远,就近的自然就是搞倒李彬,远期目标当然是在他袭爵风波闹起来的时候,宫里有人能够在皇上身前为自己说上几句话。

    如果说一个月前魏广德告诉他,他能扳倒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话,徐邦瑞绝对一百二十个不相信。

    可是到了现在,徐邦瑞信了。

    就李彬和徽王相比,地位上相差悬殊,虽然权势没法比,李彬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徽王就是个空架子王爷,但那也是皇亲贵胄,贵为亲王的存在。

    但是结果又怎么样,说倒就倒。

    直接被魏广德一纸奏疏弹劾得除国自杀的程度,魏广德说他想办法扳倒李彬,徐邦瑞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徐邦瑞已经收到徽王自杀的消息了,不过他毕竟不是亲身参与者,没有体会到魏广德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那种汗毛竖起、脊梁骨发冷的感觉。

    而魏广德呢?

    在确定嘉靖皇帝并未就徽王自尽一事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后,魏广德还是选择了低调行事,每日依旧按时上值点卯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时值年底,朝廷财政窘迫的难题也再次浮现在在京所有官员的眼前。

    其实嘉靖皇帝登基以来,这天气就一直不正常,南北各省多有灾荒,导致朝廷不断出现亏空。

    前面二十多年,朝廷还能勉强拿出银子来赈济灾民,但是那些银子可不是刚收上来的,而是以往数代皇帝的积攒,也就是动用了老库银钱,当年积存堆满库房后封存的银子。

    朝廷银库中的银子,在正德朝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也就是勉力维持才没有动用老库存银。

    嘉靖三十年后,财政困局愈发严重,特别是在坚持修建北京南城墙后,虽然让京城城防得到极大提高,可是朝廷最后一丝财力也被彻底榨干。

    去年迫于财政压力,嘉靖皇帝不仅默许了赵文华动用江南各制造局积存的丝绸悄悄用于海贸变现,还下旨重启各省矿产的开采,希望能够通过开矿增加财政收入。

    此时,嘉靖皇帝就坐在西苑里,看着面前的奏报。

    户部主事张芹进山东宝山诸矿金二百七十两、矿银二百余两;左通政王槐、锦衣卫千户金天爵以及内使进蓟州王旺峪紫矿砂一百五十斤,采银矿......

    “贪得无厌。”

    嘉靖皇帝看着桌上奏疏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说了句话。

    一边侍立的黄锦和下首的高忠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陛下这是气急了。

    “传旨,命从实开取,严禁官民隐匿侵盗。另命未开之地,各令开采,不得延误。”

    “是。”

    黄锦和高忠几乎异口同声答道,随即高忠快速在奏疏上批红,直接把嘉靖皇帝的话写在上面,只等奏疏批完由黄锦用印后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