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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998用计
    之后的事儿,魏广德都没怎么管,大多都是王希烈在做主。

    只不过,在他们被关在贡院的这段日子里,外界多少对这次宫里选定的主考、副主考还是多有非议。

    过去宫里决定会试考官,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疏漏。

    魏广德出任会试大总裁,其实外界早就猜测,只是没想到王希烈会成为副主考。

    谭纶在衙门里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惊失色。

    每轮科举,说起主考们积累功绩,收拢人脉的机会,可何尝又不是一次考验。

    大明自嘉靖朝起,每次会试云集参考的考生接近万人,这次的会试报名者就超过八千,而录取虽未定,但按惯例一般也就是三百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能从会试中脱颖而出之人,若不是才智过人那就是大气运加身,否则再无其他。

    这么多人参考,可想而知其中有多复杂,特别是考生的核对。

    实际上,除了泄题和关节,冒名顶替也是科举舞弊的一种,只是这种方式到了会试这一关,一般都很难被发觉。

    因为参与考试的人员众多,即便是同乡相熟考生,也很难确定考舍里的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毕竟进了考场,可就不能随便走动。

    总之,大明朝廷因为对科举舞弊一直采取的是零容忍态度,对舞弊之人的处罚也是极严,倒是有些日子没有传出舞弊的案子了。

    当然,没有案子并不代表没有舞弊。

    实际上,真正的科举舞弊,大多是发生在院试和乡试这里。

    毕竟,在乡野间,秀才和举人的身份还是很吃香的。

    靠舞弊拿到举人身份的人,大多也不会再头铁的去赌会试,而是会仗着家财去吏部买个官做做。

    要知道,会试可是在京城,稍有疏漏就会上达天听,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而且,会试因为是国家大考,所以会试的监察制度也是非常完善,可不是院试、乡试那么容易打通关节。

    会试前两日,魏广德和王希烈就把所有监察考官叫到一起商议考生之事。

    “各位都是进士出身,想来也知道朝廷对科举舞弊的态度。

    善贷以前虽未主持过科举考试,可也是和诸公一样,一级一级考上来的,对于考场舞弊也多有耳闻。

    到了会试这一关,重要程度甚至超过最后的殿试,那是不除名的,也显示出陛下对你我的信任。

    国家抡才大典,还望诸公莫要掉以轻心,特别是考生的甄别。”

    魏广德说道这里,看到众人都似乎欲言又止,他其实何尝不知道,现在大明朝没有照像技术,就是地方上对考生面貌进行描述,自然带来诸多不便。

    又不可能像院试、乡试,叫上考生保人现场认人,只能根据礼部记录考生外貌和他们所写道关防进行简单甄别,监考们自然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火眼金睛,不会让宵小逃过去。

    考生都是排队过兵丁、差役的搜身,然后带着礼部手续从他们手里过去。

    可那么短的时间里要放数千人进考场,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即便稍有怀疑,也不会因此就毁了考生的前程。

    毕竟,那么短的时间里,是没有办法对考生进行甄别的。

    所以有怀疑也要放人进去,除非那种面貌、身材差别极大的考生,都不会被拦在考场外。

    作弊之人,自然也不会傻到胡乱找人替考,自然也会精挑细选和自己身材面貌相近之人。

    “今日找诸公来此,就是说一件事儿,大家对存疑的考生,直接派人送到我这里,我和子中及其他考官会再进行一次辨认。”

    魏广德是把甄别考生身份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由他和王希烈,还有其他巡考一起进行甄别。

    这种事儿,每次会试多少都会发生,几千上万的考生队伍里,总会有几十上百个实际样貌和记载有出入的,剔除正在长身体的年轻考生,其实还是比较能够辨别。

    “魏阁老,除了替考,听说还有考生会串通作弊.”

    有监考官开口说道。

    “那就是考场巡考和衙役的事儿了,到时候大家多多在考舍间走动,不仅要注意考生的情况,也要主要各房衙役是否有不同寻常的举动,一旦发现直接调换。”

    魏广德开口说道。

    考生串通作弊一般就是成绩差的考生会重金贿赂贡院里的人,帮他们传递考卷。

    由文采斐然之辈,或因钱财,或因家世,代其作卷。

    这样的作弊之法,最杰出的例子就是万历四十四年会试,南直隶吴江籍考生沈同和串通女婿赵鸣阳舞弊大案。

    此事就是采用此方法,沈同和贿赂监考人员,为他和赵鸣阳安排相邻或是相近考舍,由赵鸣阳作答后传递到他处。

    凭借此法,沈同和和赵鸣阳顺利通过院试、乡试,直到会试时,因为赵鸣阳枪作太过出彩,直接被当可主考定为会员,才导致真相败露。

    会试放榜时,有吴江考生聚在榜前一看,吴江籍考生沈同和名列第一高中会元,当即怒不可遏。

    更有甚者,当场抓起一把泥巴把榜上沈同和的名字糊上了,然后众人闹闹哄哄到了衙门,要朝廷主持公道。

    南直隶地大,虽不是所有考生相熟,可吴江本地考生怎会不知沈同和为人。

    沈同和这个人平时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天天在外面仗着当官的爹为非作歹,就这样一个人,竟然通过了乡试,现在还通过了会试,还拿了会元,这一群寒窗苦读十余年的考生不生气才怪。

    事情闹大了,朝廷专门对沈同和进行考试,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当场暴露。

    到了京城,科举舞弊这样的大案自然传到万历皇帝耳中,让锦衣卫审案,很快就真相大白。

    这沈同和也是够拼的,为了让赵鸣阳帮他这个忙,竟然和赵鸣阳结成了儿女亲家,把女儿嫁给了赵鸣阳,这才换来赵鸣阳的同意。

    只是他低估了赵鸣阳的实力,竟然在会试中一举夺魁。

    好吧,这还不是赵鸣阳的高光时刻,他给沈同和的文章拿下会员头衔,自己的文章也名列会试榜单第六名。

    若非惊才绝艳,也决实考不出这样的成绩来。

    但话说回来,这或许就是天网恢恢。

    魏广德来自后世,自然听说过这事儿,当时也是觉得叹为观止,实在是太厉害了。

    要是稍微稳一点,别那么出挑,他们翁婿还就一起做官了。

    此事传出后士林大哗,这样的事儿谁敢想。

    不过最后结案也是让人既长出一口恶气,也让人唏嘘不已,“上下法司议罪,同和遣戍,赵鸣阳杖责除名。”

    魏广德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儿,所以才在此事上不敢掉以轻心。

    甄别和巡考都重要,都不能放松。

    在魏广德因为考期临近逐渐忙碌起来时,辽东长甸堡北三十于里处一个密林中,几间草草搭建的帐篷外,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人到帐篷外,不等帐篷外值守之人问话,直接就闯进帐篷,对着里面喊道:“满柱,我想到办法了。”

    王杲此时正在帐篷里喝着闷酒,他到这里已经两日了,可是苦苦思索也没有想到对付明军营地的办法。

    实在是防守太过森严,贸然起兵攻打,怕是自己要损失惨重。

    正在他头疼不已只能借酒消愁的时候,来力红闯进来,进来还大喊想到办法了,都来不及正清理一下就匆匆起身,面前酒桌差点被掀翻,但是桌上酒壶酒杯还是掉落在地,酒水打湿了毛毯他也顾不得了。

    “想到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迎上来力红,王杲就急不可待的问道。

    “无中生有,擒贼擒王。”

    来力红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出他想到的办法。

    “何为无中生有?擒贼擒王我倒是能理解,你是说击杀对方主将。”

    王杲手下杀死的名将已经不少,所以他丝毫不觉得击杀名将将领是个多大的事儿。

    而且,一旦击杀明军将领,明军的大营自然就会混乱,他就可以趁势杀出,以最小的代价击破明军大营。

    虽然此战过后,他也再难和明朝保持关系,可明人把堡镇都修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差直接明说就是针对他的,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虽然不知道明军营寨的情况,可是据得科勒侦查和他观察到的情况看,明军营寨里至少有好几千人。

    他就算纠集大军来此,双方实力对比也不过是五五开。

    要想轻取对手,还是只能使用计谋,否则代价太大他承受不起。

    “我们派人去诈降。”

    来力红直言道:“就说满柱带人前来侦查明军情况,他们畏惧大明天威,担心为此凭白丢了性命,所以选择向大明投降。

    到时候只说满柱身边只带了卫士数十人,想来那名将一定以为有机可乘,会带数百人前来围剿。

    满柱只需要排兵布阵,做好口袋,等那名将一到,就将其一网成擒。

    失了主将,明军大营必乱,我军则可趁势攻杀,必大获全胜。”

    来力红把他这两日熟读《三国演义》后想到的计策说了出来,这可是连环计,此时他也是颇为自得。

    整个女真族人中,有几个似他这样足智多谋还骁勇善战。

    应该是没有了,他来力红就是女真的第一巴图鲁和智囊。

    “好,此计甚好。”

    王杲听完来力红的计谋,心中就是大喜。

    心里盘算了自己人马到来的时间,应该就是这两日。

    等人马到来,让他们休息一日,就对明军使用计策。

    “来,坐下,我们饮酒庆祝下,呵呵”

    王杲已经决定使用来力红的计策,回头看到地上的酒壶,当即对帐篷外的亲卫喊道:“再给我拿酒来,烤上等羊肉进来。”

    外面亲卫答应一声,很快就送来酒水,只说羊肉还要稍后,正在烤制。

    “满柱,派出去的人得要精明之人,否则不容易达到外面的目的,还容易被明人识破,那就不好了。”

    来力红坐在王杲对面,开口说道。

    王杲听到这话,微微皱眉问道:“你可有人选?”

    “这人,还得是满柱身边的亲卫才行,他们才知道满柱的习性,不容易被识破。”

    来力红低声解释道。

    这就是要王杲寻人,从身边亲近之人中寻找。

    王杲点点头,“事关重大,我得好好想想,对了.”

    就在这时,王杲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得开口问道:“若是名将知道了,自己不来,而是派手下出战该当如何?”

    “不会的,满柱在这里,哪个明将会放过这个机会。”

    来力红似乎早就想到了对策,当王杲提出这个可能时,马上就答话道。

    “也是,虽没和明军撕破脸,但关系就那样。

    明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抓我的机会,对那些明将来说,我这可是他们天大的功劳,他们谁又能舍弃这泼天的富贵,呵呵”

    王杲此时疑虑尽散,放声大笑起来。

    三十余里外的明军大营,抚顺关游击裴承祖还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

    他每日都会询问外出哨探的人马,知道周围三十里内都没有发现人迹,也渐渐松懈下来。

    一开始对于受命率队到长甸和永甸一代驻军,保护在此地施工的民夫和工匠,他本来是有些抗拒的。

    谁不知道此地一直以来都是建州女真的猎场,贸然将边墙北移到此,必然会爆发战事。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的原因,唯恐遭遇王杲部偷袭。

    不过他也清楚,这里只是王杲部的猎场,而游击王惟屏所部是驻扎在宽甸十岔口附近,那里才是王杲最紧张之地,因为王杲部数次南下劫掠都是走的此地。

    十岔口,可以说是扼住王杲南下的通道,按理来说,王杲部若是要对明军采取行动,十岔口的王惟屏部才是最可能遭遇偷袭的地方。

    这也是李成梁一开始就任命副总兵杨腾以一军驻守邓良屯,防御蒙古军队可能的攻势,而他则悄悄从沈阳出发抵达险山堡的原因。

    不过他还听说总兵大人的分析,那就是现阶段王杲部或许不会马上采取行动,而是会等到镇堡修筑近半的时候才发动进攻,摧毁已经完成的镇堡及边墙,这样对明军的打击也会更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采取小心翼翼的态度,他可不想成为这次战事第一个战死的将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