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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临川月 第一百三十章 疯狂
    话都说道这份儿上,柳渊自然无话辩驳。

    他昨夜在书房处理完公务后,就想着看看私采铜铁的那些信函,结果打开一看,却发现暗格中的账簿和书信被盗了。

    此时能来盗物的,除了孙郡丞的人或贺家,想来也无旁人了。

    他立时便决定设宴,暗中嘱托那些小吏务必同孙郡丞一道来,为的便是将其灭口。

    只要杀了孙郡丞,他手上便是有证据也无用。

    更何况,他早已安排好,之后就将这刺杀郡丞的罪名安在贺氏头上。

    甚至是一旦爆出私采铜铁之事,也可一并推到贺氏头上去。

    告密者已死,南山那处的矿洞和相关的人也已经解决,无人证实他与私采之事有关。

    反而是贺令姜去那南山矿区待了两日,这期间可说的,便值得推敲了。

    他届时只要运作一番,往贺府放点东西,即便那贺令姜手上拿着账簿信函,他也完全可以反咬对方一口,说贺氏惧怕他查到他们头顶,反过来污蔑他。

    那孙郡丞正是因着收了告密信,查到他们头上,被贺氏灭了口。

    要知道,贺令姜这阵子可没少往郡丞府跑。

    可眼下,从刺客这处开始,一切都和他计划的截然不同。

    既如此……

    柳渊朝着厅门外的护卫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一大群持着刀剑的护卫冲了进来,将厅中的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吴长吏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剑,声音微厉:“柳渊,你这是做什么!”

    柳渊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微粘的手,而后将染了血的帕子轻飘飘地扔在地上:“长吏难得来临川一次,许不知这临川最是山多景好,风水宝地更是多不胜数。”

    “我看,长吏以后便安置在此了吧。”

    吴长吏眼中一震,这人疯了不成?

    “至于在场的诸位……”柳渊悠悠地扫了缩在护卫刀剑之下的小吏们,“便同吴长吏一道去吧。”

    疯了!

    当真是疯了!

    小吏们就要破口大骂,但看着已然伸到自己面前的刀剑,还是喉中一更,将这话咽了下去。

    柳渊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不成?

    若是将这厅内的人都杀了,朝廷追究起来,他又怎么遮掩得过去?

    柳渊却不管他们内心作何想法,扬起手,就要下令。

    然而,那只举起的手却怎么也动不了,他张嘴,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来。

    他心中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贺令姜在此处!

    他方才就该想到,若不然,孙郡丞与那吴长吏怎会正好没有被那乐曲所惑?

    柳渊动弹不得,只好转动眼珠微斜,果然见先前孙郡丞落座的那处桌案后,立着一个垂头不语的婢女。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婢女抬起头,唇角微勾,冲着他露出一个笑来。

    柳渊分明怒极,却又动弹不得,他只觉喉中一甜,血丝便沿着他唇角蜿蜒而下。

    纵然那张面容只是看着秀美,但柳渊也知晓,她必然是那该死的贺令姜!

    他未曾见过贺令姜,但因着神宫的安排,他对贺府众人也有一些了结。这位貌美且爱画成痴的贺七娘子,他自然也知晓。

    然真正让柳渊注意这个未曾及笄的小娘子的,却是玄阳的传信。

    玄阳怀疑,那贺七娘子体内,已然换了一个魂魄,且还会施玄术。

    若真是如此,对贺府的计划可就要受了影响了。

    于是,玄阳决定先解决掉她,哪成想,玄阳这精通玄术之人就这么死了,想来与她脱不了干系。

    柳渊本人并不通晓玄术,手下几个人的玄术也没一个能及得上玄阳的,他只好叫人暂且避其锋芒,将贺府的事暂且放一放,只暗中留意着便是。

    谁料,他是不去谋那贺府了。

    贺令姜却偏偏又在孙郡丞家中插了一脚,查出了赵妾侍并着她的同伴不说,还要同孙郡丞一道查这私采铜铁案。

    如今,又坏了自己的好事。

    柳渊气结,时也,命也!

    众人只见柳渊一张脸上变幻不停,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发不出声音。

    那持剑的护卫心中顿时一沉。

    厅外传来一阵喧嚣,而后,便有身披铠甲手执长刀弓箭的府兵涌了进来。

    “缴械不杀!”

    厅外,一人身着官服,跨过门槛迈了进来。

    “刺史。”吴长吏连忙上前,向着来人行了一礼。

    刺史彭着神情威严,凝声问道:“可证实了?”

    “是。”吴长吏微微躬身,“临川郡守柳渊确实有异,先是设计刺杀郡丞孙久锡,被人揭露后,又欲将厅中众人灭口。”

    嗬!

    彭着挑眉,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来这临川,本就是要查一查这柳渊,再拿些实证的。

    毕竟,他作为一州长官,也不可能仅凭孙郡丞一人之言并着几本账簿,就将柳渊钉死,还得人证具清才好。

    但柳渊如今这番作为,他便是不查,心下也有数了。

    彭着面上沉沉,负手踱到柳渊面前:“柳郡守,你真是胆大包天,杀心甚重啊……”

    然而,面前的柳渊却毫无声响。

    彭着皱眉。

    贺峥走上前,捏住柳渊的下巴,果然又从中取出一个毒囊,这才朝彭着施了一礼:“刺史,可以了。”

    柳渊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呸了一声,溅得彭着一脸血沫。

    “你!”彭着眉梢一竖,但面前这人已然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倒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彭着攥着衣袖,擦去面上的血沫,这才肃容问:“柳渊,我今日来,是为着有人举告你,主使南山矿区私采铜铁一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柳渊冷笑一声:“说什么?成王败寇罢了。”

    他们若是要查这个案子,就随他们查去便是,至于能揪出多少来,就看双方的本事。

    彭着未曾想到,他竟然连辩驳、推卸两句都不曾。

    这柳渊当真就这么认栽了?

    彭着微微皱眉,然不管如何,这案子总归是要审的。

    他负手,环顾了一圈厅中众人的神色,继而朗声道:“明日巳时,就在这临川郡衙内,本官亲自来审南山矿区私采铜铁一案。”

    “一切依律而行,刑罚自担!”

    厅内的小吏们对视一眼,这临川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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