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姜上前查探,这才发现两名婢女竟是被人下了噤咒,有些东西若是旁人问起,她们即便知晓却是如何也说不得的。
然而这噤咒乃是旁人不可解的,若要强行解掉,这两名婢女怕是亦要立时丧命,谈何再去审讯?
对此,她也只能颓然叹息。
时间匆匆,眨眼便是近月余,梅家的事情也暂时告了一段落。
梅氏一族居心叵测,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而梅四郎玄珩更是乃身居神宫高位,如今一朝被拿,皇帝虽则未曾立时要了他的命,可也好过不了哪里去。
而皇后与太子二人,虽则查明下来并不知梅氏谋划,亦不曾与之有过勾结联系,但到底是受了不小的波及。
在此事上,太子与皇后虽然无辜,可两人就那般被永穆,不,梅岑娘轻松利用,皇帝到底是怒了。
他气皇后连自己的女儿都识不清,太子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是真叫人得逞,怕是这大周未来的天下不是拱手让给了梅氏,便是叫神宫得了去。
他更后怕,自己竟叫这么个别有用心的人潜伏在自己身边这般久。
经此一事,皇帝先前对太子升起来的那点子期望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若说先前端王倒下,他对太子虽不满意,但还觉得他即便没什么为君的才能手段,可往后有永穆相辅,又有一波忠臣看着,也能勉强做个守成之君。
但是这一遭,他却是彻底改了心思。
为君者,没什么才能也便罢了,可若是一味叫人牵着鼻子走。将来这大周天下到底属谁,便难说了。
从临川私采铜铁案,再到如今,太子看着未曾犯下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可是一味叫人利用,这便是为储君者天大的错了。
他眼中微深,而后便冷声唤道:“来人,传朕旨意!”
萧令姜在府中,很快便收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
皇帝一怒之下,夺了太子手上不少权,命他在东宫自省,于此同时,皇后也被他下令禁足在中宫,每日抄写书卷佛经,不得踏出殿门半步。
至于那后宫之事,皆交由德妃娘娘暂且去处置了。
这德妃出身名门却膝下无子,只得了两女且还早早嫁了人,她为人端雅公正,素日也不争宠,只做个富贵闲人,若要其代掌后廷中馈,倒无人不服。
永乐公主听闻此事后,便哭着去为自己的母后与兄长求情,却被皇帝也斥责了一番,勒令她回自己的公主府去。
这永乐刚回去,宫中的女官便领人送了十来卷画像过来,各个皆是家世不凡的年轻郎君。
“公主,圣人说了,您年纪也不小了,不好再继续耽误下去。您瞧瞧这些郎君是否有中意的?”说着,女官便摆摆手,身旁的宫婢连忙将画卷一一展开,以便永乐看得清楚。
这画像的郎君高矮胖瘦不一,玉树临风者有之,孔武有力者亦有之,画像之侧还写了几排小字,将他们的秉性、家世介绍的清楚。
眼下母后与皇兄皆被禁足,永乐此时哪里有心思去谈婚论嫁?
更何况,她心仪的是崔家十一郎崔述呀,这画像上十几个郎君虽不算差,可哪一个能比得上他!
她烦躁地站起身,一挥手便将面前离她最近的画像抓破了去。
不耐地将手上的纸团揉了揉丢到地上,永乐没好气地道:“哪一个都没看上,你莫要再来烦我,回宫去吧!”
女官倒也不惊不惧,神色无波地俯身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来:“公主眼下为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着急,咱们是知晓的。可不论怎么急,也不该辜负圣人一番好意不是?”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永乐:“您瞧,这些世家郎君可是圣人特意为您挑选的。公主如此,倒叫我们这些做臣婢的不知如何与圣人交代了……”
永乐对上她的目光,心中不由一悸,是了,这是父皇的意思。
她今日方进宫去哭求父皇,紧接着宫中便送来了世家郎君的画像让她挑选,父皇这是告诉她,她该知趣嫁人了。
往日里有母后与皇兄宠着,她总能将此事往后拖,一直肆无忌惮地跟在崔十一郎身后打转。
他对自己无意又如何?人都说烈女怕缠郎,如今自己反过来磨一磨他亦未尝不可。
更何况,她可是公主之尊,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年轻女郎比得上她尊贵?即便他眼下不应,有朝一日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母后和皇兄皆被禁足,再也没有人向着她说话了。
父皇这一遭,莫非真是对他们动了怒?他会不会真逼着自己,将自己嫁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永乐心中又担忧母兄,又忧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一时思绪翻滚,更是急闷得不行。
但她也知晓,眼下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若是惹怒了父皇将自己匆匆嫁了,她更是有苦没处说了。
永乐只得按下自己心头的焦躁,点了点头:“这是父皇的好意,作女儿的自然不该辜负。只是我眼下思绪繁乱,也不知如何去选才好。不如姑姑便先将这些画卷留下,我晚些再一一细看,等有了称心的,便立时禀给父皇可好?”
女官也没有迫她,笑着命人将画卷暂且收起来,递给了公主府中的仆婢:“这是终身大事,公主仔细思量那是应当的。”
说着,她又向永乐道:“圣人传令,道公主若是在这些画卷上看到心仪的,只管选便是。皇后娘娘眼下虽不便主持,可德妃娘娘处事亦是有条有理。届时,必然给公主您办妥了,绝对委屈不了您。”
“您瞧,圣人到底疼爱您的……”
疼爱?
永乐似哭非哭地点点头,心头却是拔凉拔凉的。
听父皇这意思,她是必须从这十几卷画像上择人不成?而且,这婚事竟是不打算让母后来为她置办了……
如今母后被禁足,后宫中馈移交给德妃,她以为是暂时的,可这“暂时”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连她的婚事,父皇都无意让母后插手,这是当真恼了母后与皇兄不成?
何至于此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