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只转眼的功夫,她人就已经被他扔到了床里。
“顾瑾知!”
“你到底怎么了?”
愤怒,颤栗,不安,在这一瞬间吞噬了魏婉芸。
月光清冷惨淡,照不进床榻,更照不到顾瑾知的容貌。
魏婉芸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来不及看清他的神情,她就被他欺身而上扑倒在锦被上。
他一手死死的扣住她柔若无骨的腰,一手按在她的肩上,双腿更是将她的双腿牢牢锁住,让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那细细密密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唇边,一路从脖颈往下探去。
他的动作强势又粗鲁,容不得魏婉芸有半点儿抗拒。
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魏婉芸,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不是对他无动于衷。
她们早已成亲,她也不是没有做好委身于他的准备。
但是这般粗暴无礼的对待让她感到屈辱。
这样的顾瑾知更是陌生的,可怕的。
眼泪就这这样不受控制的自魏婉芸的眼角流了下来。
她胸前的衣襟已经被他暴力扯开,他的手才顺势探进她贴身里衣的一瞬,他原本近乎暴走状态下的整个人几乎怔住了。
贴在脸颊上的额头一片濡湿,也不知道是他的汗渍,还是她的泪水。
原本压在她肩头的手也在这一瞬间卸掉了力气。
魏婉芸才得了自由,羞愤之下,手上的动作甚至比脑子更快一步。
她一抬手,一记响亮的巴掌就这样毫不客气的甩在了他的面上。
“啪!”
听到那一声脆响,魏婉芸都愣了一下。
他竟也没躲。
只一瞬,下一瞬她就被顾瑾知抱了个满怀。
就在她以为,她这一巴掌要换来他更粗暴的对待的时候,不曾想,这一次他却仅仅只是抱着她。
甚至连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虽然依然是她挣脱不得的存在,但他的手穿过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拥入了怀里。
“对不起。”
只转眼的功夫,他的声音竟也沙哑无比,说出来的话,更让魏婉芸心惊:“我只是嫉妒他。”
“嫉妒得发狂。”
一滴滚烫的泪随着他的声音,顺着他腮边滑落,最后落入她的脖颈。
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话音才落,还不待魏婉芸反应过来,他突然从她身上起来,转身慌乱的离开,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窘迫。
梦境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魏婉芸手腕一麻,感觉脚下一空,伴随着一阵仿似从云端跌落的心惊,她醒了。
抬眼看去,依然是在她的明月阁的闺房,软榻前瑞金小铜炉里的安神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燃尽。
魏婉芸用手枕着脑袋靠在软榻上太久,以至手都有些发麻。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脑子里浮现的依然是那经常出现在梦里的杏花阁楼小院。
每一次梦到的都是关于那小院子的,就好似她的灵魂被禁锢在里面似得。
总有些缘由,但是她也说不上来。
或许明空大师知道,但他既然已经说了时机未到,她也不好贸然再去追问,且再等几日。
“小姐,可要喝水?”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见她醒来,翠珠和宝珠都围了过来。
魏婉芸摇了摇头,她支了翠珠去许氏那边看看情况,只留了宝珠在旁边替她捏肩膀来缓解酥麻。
等翠珠前脚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宝珠之后,魏婉芸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的身份这件事,除我阿娘之外,她身边还有谁知道?”
魏婉芸从那梦中清醒之后,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很很重要的问题。
按说,宝珠这样的身份,哪怕是赵兰心身边最亲近之人,知道的应该也很少。
上一世,魏婉芸还在蓟州的时候,赵兰心就中毒没了。
从头至尾她都不知道魏婉宁身边的宝珠竟然是赵家和阿娘替她准备的暗卫。
就算她后来回京奔丧,身中剧毒,陷入艰难处境的时候,也没见宝珠站出来……
如果宝珠的忠诚毋庸置疑,那上一世她出事的时候,为什么宝珠没有出现帮她?
她现在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是——那时候,宝珠的身份已经被那兰芳园的“桩子”给泄露了出去。
在她回京之前,宝珠就已经被人除去。
因为上一世,她只当宝珠是魏婉宁身边的人,从未多加留意,待她回京,魏婉宁身边是不是多了少了这么个人,她也都未在意。
从这个角度去想,这宅子里知道宝珠身份的人中,极有可能就是“桩子”。
这事情解释起来过于复杂,而且还得牵扯出自己重生的秘密,魏婉芸便也没多提,只抛出了问题。
宝珠自也不会多问,她垂眸认真道:“这府里除了夫人,就只有夫人身边的锦绣知道我的身份,平时有事,我跟夫人的联络都是通过锦绣,旁人一概不知。”
听到这话,魏婉芸的心一沉。
锦绣。
可是阿娘身边的大丫鬟,平时去哪儿都是锦绣在服侍的。
尤其是这两年,胡妈妈年龄大了,阿娘的吃穿用度都是锦绣在操持,锦绣自是有下手的机会,但怎么可能是她……
魏婉芸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犹记得,八岁那年除夕,冰封千里,大雪纷飞。
山路不好走,所以,从蓟州回京的路上磋磨了大半个月,刚好赶在除夕这一日入城。
平日里繁华喧嚷的盛京,因着这一场暴雪而关门闭户,街上行人寥寥。
驾车的三叔不停的挥舞着鞭子催促着马儿前行。
但雪地路滑,马车依然走得艰难。
冷不丁的,马蹄子一滑,整个马车都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
三叔及时稳住了马儿,还没来得及问问魏婉芸的情况,就看见了街角被一层薄雪覆盖已经冻僵的一团。
因为冷,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在这滴水成冰大街上,不知道被冻了多久,三叔去查看的时候,她连鼻息间的热气儿都快没了。
是魏婉芸好意将她带去了附近医馆,又留了些银子给她。
因为这一耽搁,她差点儿没赶上府里的团年饭,因此还得了魏耀宗两句数落。
本是举手之劳,魏婉芸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曾想,隔日门房来报,有个小丫头固执的跪在了魏府门口,要见她。
不同于昨日初见时候的脏得都辨不出五官,今日她还不到巴掌大的小脸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魏婉芸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到她一双眸子清澈明亮。
她说她父母突发意外没了,才来到京都投奔亲戚,本是想找一口饭吃,结果人家连门都没给她进。
是魏婉芸救了她一命,她要报恩,也想求魏婉芸给她一条生路,让她留在魏府当牛做马都可以。
那时候魏婉芸还小,昨日瞧着她本就已经有些心软,再听完这一番话,越发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当即她就带着她去求了阿娘,让阿娘将她留在府里。
从此,兰芳园里多了一个手脚勤快,做事机灵,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抢着干的小丫鬟锦绣。
也因她乖巧讨喜,再加上跟魏婉芸年龄相仿又是魏婉芸收下的,而魏婉芸又常年不在身边,所以赵兰心都对她比别的丫鬟更为看重些。
这几年胡妈妈老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她手头上的事情,也慢慢的转到了锦绣的手上。
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在想到兰芳园里出了“桩子”的时候,魏婉芸怀疑过其他人,都没有想到锦绣的身上。
用她的话来说,她无亲无故,兰芳园就是她的家,夫人和小姐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人拿捏,为人办事,甚至对赵兰心下毒?
可宝珠亦不大可能骗她,毕竟,她是外祖父替她千挑万选的人。
魏婉芸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身边的宝珠见她面色不大好,便提议道:“小姐,可要请那周大夫瞧瞧?”
魏婉芸摇了摇头。
她本也没什么,现在还指望着他早些琢磨出解方来,旁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我去看看阿娘。”
大梦一场,魏婉芸也出了一身汗,她换了一身衣服才准备出门,翠珠也回来了。
张大夫的药起了效,许氏已经见好了,翠珠过去的时候,她还强撑着起来,说是隔日就要去给赵兰心问好。
魏婉芸便也放下了心来,提步出了明月阁,往兰芳园去。
本来之前为了方便,隔壁小院和明月阁中间的院墙上开了一个雕花小拱门。
赵兰心虽默许了周邵初住在那院子,但当天下午就让人将那小拱门给封住了,将明月阁和小院彻底隔了开来。
也算是替魏婉芸避嫌。
在经过旁边小院的时候,见院门紧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里面的两人在做些什么。
魏婉芸只扫了一眼,便提步离开,没再多想。
赵兰心这两日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好。
上午在从周邵初那里接了小瓷瓶之后,魏婉芸就让三叔悄悄送了过来,也不知道现在她感觉好些了没有。
魏婉芸过去的时候,赵兰心正在窗前看书,见她来了,忙放下了书卷,含笑看她:“绾绾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生我的气呢。”
闻言,魏婉芸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拒绝闵楚然,再加上利用魏婉静的事情,阿娘怕是误以为她还在生气。
魏婉芸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怎么会。”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乖巧的站着的锦绣,“我和阿娘有两句体己话要说,你们都且下去吧。”
转眼功夫,屋子里的丫鬟都跟着退了出去,最后离开的宝珠体贴的替她们带上了房门。
魏婉芸坐近了赵兰心些许,压低了声音道:“阿娘,三叔送来的药丸子和护心丹,你可吃了?”
见赵兰心点头,魏婉芸追问道:“那现在可有感觉好一点儿?”
赵兰心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道:“好多了,之前的困乏和胸闷也不见了。”
以前她只当是身子虚乏了,养养便好了,如今看来,她是真中毒了。
魏婉芸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关于锦绣的事情,魏婉芸也不由得替阿娘心疼。
“阿娘,之前你同宝珠的联系,都是通过锦绣吗?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魏婉芸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
直看到赵兰心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跌倒了谷底。
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锦绣可能有问题。”
赵兰心就要否认,魏婉芸又道:“我们可以试她一试。”
说着,她抬手沾了点儿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赵兰心见了,虽有些迟疑,但最后到底是在魏婉芸的坚持下点了点头。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旁的话。
临走的时候,魏婉芸又提到了五公主顾毓秀。
她摇着赵兰心的胳膊,撒娇道:“我上一次还答应了她,等她这次病好了,就想办法带她出宫的,阿娘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好不好?”
“只要由你给姨母带信,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赵兰心想了想,也叹息道:“好,做戏做全套,五公主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也不怪你姨母,你小时候的身子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如果放在我身边,我只会比她更看得紧。”
见她答应了,魏婉芸自然什么话都顺着她的。
“我知道了,阿娘最疼我了。”
赵兰心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一事来。
“这件事要不要同你阿兄提前知会一声……毕竟……”
闻言,魏婉芸认真想了想,“暂时不要了吧,过两日阿兄休沐,也该回来的。”
说起魏清钥来,魏婉芸的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阿娘中毒一事提前,那上一世阿兄的失踪……会不会……
一想到这里,她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从赵兰心这里出来之后,魏婉芸当即写了一封密函交给赵金宝,让其务必亲自送到魏清钥的手上。
赵金宝做事自是沉稳可靠,当天下午就送去了国子监,交到了魏清钥的手上。
只是,赵金宝走后,魏清钥这边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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