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看过新闻,说是以前经常有过这样的事。”张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能亲耳听到这种损人听闻的事。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受害者已经死去二十几年了。
那女孩子死的时候该多伤心多绝望。
“那个村长现在还当村长?”张嘉问。
老人摇头,“那哪能?那是老村长了,早就不干了,现在这村长是老村长的侄子。”
“村长为了避嫌,没让他儿子参加村长竞选。”老人解释。
嗤——
张嘉又呸了一下,“他侄子当村长跟他儿子当村长有什么区别?”
老人对着阳光, 来回翻看张嘉给他的两百块钱,似是没听到张嘉气恼的反驳声。
不光他们村,其他村都一样。
村长当三年,家里都能盖上小洋楼。
但是不忿又怎样?
他们这些年纪大的村民,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村长了。
许多村民都想着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一家。
大家都没闹,他一家闹了也没用。
除非村长坑的是他一家。
张嘉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说服自己,他早不是以前没见过世面的张嘉了, 他见多了不平事。
可他么的他还是气!
“时小姐,这可太气人了!”
等老人确定钱是真的,小心装了起来,时落这才问老人,“村长的女儿如此在何处?任何职业?可曾婚配?”
老人放下锄头,去旁边薅了一把草,坐下,擦去鞋上的泥,起身,鞋底又再地上蹭了蹭。
时落几人看老人一番动作。
等他重新扛起出头,老人说:“那闺女出息可大了,当年去上京上的大学,后来就在上京工作了,现在好像是什么银行副行长,可有钱了,她嫁给了一个上京本地做生意的人,人家在上京都有好几套别墅,好像生了两个儿子, 那两个儿子都送出国留学了。”
老人是不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的,你看人家心狠的有手段的,最后活的比谁都好。
“她既然发展这么好,为什么不把她爸带去上京享福?”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张嘉觉得这世道又不公平了。
“你怎么知道村长没去?”老人说这话时,话里掩饰不住的羡慕,不过更多还是认命,“反正我们村离上京也不远,村长每两个月都要去他闺女家住一阵,他闺女还给他在上京也买了一套房子,说是上京医院好,等村长年纪大了,就把他接过去住,还给他请保姆照顾他,生病去医院也容易。”
“看在你们给我钱的份上,我劝你们早点走,村长可不是好惹的,他闺女女婿认识的都是厉害的人, 你就是去告也没用。”老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逐渐不再抽搐的中年男人, 他年纪大了,不怕死人,也不怕发疯的狼狗。
张嘉看老人的动作,觉得浑身发冷。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村子?
狼狗咬死了中年男人,便退后,它前肢压低,朝时落几人低吠几声,而后尾巴一甩,掉头就往山上跑。
“大爷,你刚才说这个是谁家的狗?”这狼狗有目标,不像是疯狗,张嘉觉得这事还有内情,他问。
“杜燕啊。”老人只说了两个字,又不开口了。
“大爷,这是个姑娘吧?她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张嘉紧追着问。
大爷还是不吱声。
明旬吩咐张嘉一句,“给他钱。”
张嘉都忘了生气,他看向老人,“哎,不是,大爷,你这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一个消息两百块?那等你讲完,你今天不得赚好几千啊!”
这个村子冤枉事肯定不少。
大爷不笑,就这么看张嘉。
“就给两百,不能多了啊。”张嘉又递给大爷两张一百块。
等拿到了钱,老人这才说:“我活了七十多年,也就遇到你们几个冤大头,也不会再有下一回了。”
当然要趁机多要点。
老人实话实说,让人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杜燕嫁人了。”大爷突然说了一句。
“她不愿意嫁人,她父母逼她?”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老人脸皮抖了抖,“是吧?”
这话说得不太肯定,
“大爷,你有话就一次性说完,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这让人听着更着急。”张嘉催促。
“她能嫁两次人。”大爷竖起两根手指。
“嫁两次可就是重婚罪了,这对全国人民都是有法律效用的。”张嘉提醒。
大爷又不说话了。
时落望着狼狗离开的方向,她肯定地说:“她结了一次阴婚。”
“时小姐,阴婚是上那种两个人订婚之后都去世了,他们家里人为了防止家宅不宁,给他们办的冥婚?”张嘉知道许多乱七八糟,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是也不是。”时落又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老人,说:“她的生辰八字被拿去给去世之人配了冥婚?”
老人略显浑浊的眼定定看时落,“你这闺女懂得不少。”
“你没说错,有人跟燕子爸妈要买她生辰八字,说是那家人找人算了,燕子的生辰八字跟他们儿子最配。”
“那家儿子怎么死的?”
“病死的。”老头说,“癌症,不到三十岁就死了,都死了四五年了,之前一直没事,去年开始他家里就一直闹事,这家爹妈就找人算了一卦,说是他儿子现在是孤魂恶鬼,不愿意投胎,也死不瞑目,让他投胎也行,也给他找个媳妇。”
“愚昧,太愚昧了!”张嘉还是几个人当中最沉不住气的。
“这女孩子爸妈为了钱就真同意卖了女儿?”
“人家给的钱多,为什么不卖?反正又不影响燕子以后结婚。”要是他有闺女能八字合得上的,他也愿意卖,大爷竖起两只手的食指,交叉一下,咂舌:“人家给了燕子她爸妈十万块。”
他们种地,一年下来,刨去吃喝花用,剩不了几个钱。
“燕子气的跟她爸妈吵了一架,就跟她对象一起出去打工了。”老人觉得燕子这闺女有些想不开,“她出去也没用,她的生辰八字她爹妈最清楚。”
这不,燕子才走第三天,她爸妈就收到十万块钱了。
这两口子倒是没跟村里人说,但是燕子他爸那几天高兴,在村里超市买了平日都舍不得买的好酒好烟。
都是一村的人,谁还不知道谁?
当然,也有人骂燕子爹妈的。
但是骂了又怎样?
人家钱是拿到手了。
到时候燕子再结婚,她爹妈还能再收一份彩礼。
这狼狗原本是燕子捡到的,也是燕子养大的。
狗长大了,吃得多,燕子爹妈不愿意养,燕子偷偷买肉喂给狼狗。
燕子出去打工,也不能带着狗去,只能忍痛把狼狗放在家里。
燕子爹妈可不会跟燕子一样照看狼狗,两天喂一顿就算不错的。
剩的还都是狗都不吃的,馊的了饭菜。
有时候就用馊的汤拌一盆糠,往狗盆里一倒,狗爱吃不吃。
这狗原本被养的肥肥壮壮的,燕子走了才没多久,就瘦成了皮包骨,半月前,燕子爸还想把狗打死,给炖了。
狼狗咬了燕子爸的腿,当天夜里就不见了。
燕子家没吃成狗肉,村里人就猜测这狼狗是给别人打死吃了。
谁成想,这狼狗倒是聪明,竟然跑山上去了。
看狼狗刚才那体型,这大半个月是没饿着。
老人用锄头敲了敲地面。
这狗啊,比人通人性。
张嘉不停地瞄向时落,他觉得时落的脸色不太好。
果然,时落开口了,“她父母又怎知道卖了生辰八字对她没影响?”
“那死了儿子的两口子说了,算命的替他那死儿子跟燕子算过了,就是一个仪式,不影响燕子以后的日子,燕子以后说不定还能活的更好。”燕子爸妈是这么跟村里人说的。
“他既不甘,结了冥婚,他又怎甘愿自己的妻子再嫁给别人?”时落吐出一口气,“果真是钱财迷人心。”
既成了阴魂的妻子,自然是要与阴魂同床共枕,同生共死的。
阴魂会将那叫杜燕的魂魄带走。
杜燕会死。
“这我管不了,你要是能,你找燕子爹妈去,她家就在村子那边。”老人指着东面隐约可见的一处村庄,“燕子家在最北头往东第二家,她家院子里有一辆新车子,我估摸着就是卖燕子生辰八字的十万块钱给东子买了辆车子。”
“东子又是谁?”
“燕子她弟。”
东子一直想让他爸妈给买车,他们先前哪里有钱买车?
当时父子两吵的大半个村子都听见了,还大打出手了。
燕子爸当着村里人的面说不认这个儿子了。
这一朝有钱了,又是父慈子孝了。
“能做出卖女儿的事,这对父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嘉肯定地说。
老人没将张嘉的话放在心上,他问明旬,“你们还要听不?”
听了他还能多赚点。
“不用。”时落替明旬回答。
老人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口袋里的一千多块钱,又觉得今天这一趟没白出来。
看在钱的份上,他又开始赶人了,“你们快点走吧,我估摸着村长快来了,他也是村长的侄子。”
这个‘他’是被咬死的中年男人。
“但是刚才那狼狗为什么只咬他?”张嘉突然想起一事。
“这我怎么知道?你问那狗去。”老人耐性也告罄,“你们还是走吧,这山真不能去,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上山,那会被诅咒的,这山头是大仙有大仙洞府,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
“按你的意思,有人强行上山,然后没命了?”
老人没说话。
不远处,有人过来。
“来人了,你们赶紧从这边走。”老人指着旁边一条小路,“村长可不是好惹的。”
“走。”时落当先往前走。
老人原本还以为时落要走他指的小路。
却没料时落直奔山上去。
“我说了不能上山,你们怎么就不听呢?你们上去,要是出了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老人紧跟着几步,可前面那座山给他的阴影太大,他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时落四人上了山。
另一头,现任村长满面怒意,他脚步跨的极大,远远的,就喊了出来,“我二哥怎么样了?”
老人转身,他指着身后,“那几人跑了,跑山上了。”
现任村长此刻没心情管时落,他忙招呼后头的人,“赶紧把我二哥抬上车子,送去医院。”
他又指着剩下的四个人,“你们就在这里守着,要是他们下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二十多年下来,这座山原本有的路也被草木覆盖,山上无路,只有一个入口。
在入口附近拦了几米破旧的铁栅栏。
因这些年山头的传闻太过可怖,附近的人都不敢上山。
而这山头太过偏远,又无甚特殊之处,且草木杂乱,也看不上这山头。
这些年竟真的无人上山。
当然,附近村民是这么认为的。
山上草木多,各种藤蔓交缠,挡住四人的脚步。
时落手里拿了根木棍,挑开前方的藤蔓,领着明旬三人继续往山上走。
这树林安静,偶尔有鸟雀叫声,便显得山头越发的空寂。
张嘉紧跟在时落身后,他摸了摸胳膊,没话找话说,“曲哥,来这山头让我想起来我之前在网上看过的十大禁区,听说其中就有山,也有诡异的村子。”
“你应该听时小姐的话,相信科学,别听那些危言耸听的故事,许多诡异的故事都是人渲染出来的,这世上再坏还能坏得过人心?”曲爱国也捡了根木根,挑去旁边的藤蔓。
“曲哥,你说得对。”张嘉虚心受教。
跟时小姐一路走过来,他们所见所闻,还真的是人心最可怖。
进了山之后,小藤蔓越发闹腾,它勾着时落的指尖,给时落指方向。
不过才走了没几分钟,小藤蔓突然缩了回来,直往时落的袖子里躲。
随即一阵沙沙声响。
几人定睛一看,却是方才咬死的那条狼狗。
狼狗警惕地一一看过明旬三个大男人,最后看向时落。
它呜咽一声,想往时落跟前走。
张嘉跟曲爱国忙挡举着手里的木棍,警惕地看着狼狗。
狼狗背上黑毛根根竖起。
它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小黄站在时落肩头,没有神的眼睛盯着狼狗看。
听到狼狗的低吼,它还单手掐腰,虽没声音,明旬三人却知道它这会儿肯定在喋喋不休。
狼狗似乎没见过这种东西,它往后跳了一步。
时落看了一眼狼狗,而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明旬走在时落一侧,他靠近狼狗。
狼狗再次往后一跃。
她显然忌惮明旬。
“时小姐,那条狗一直跟着我们。”几分钟后,走在最后的张嘉回头看了一眼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狼狗,提醒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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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