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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射礼宴饮,巾帼不曾让须眉(一)
    长宁节过后,春暖花开,官家赵祯的病也慢慢好起来。他的病症都归咎在女道士刘德妙所献的巫蛊经书上。

    百官借着为官家祈福的机会,打算大办金明池的开池仪式。叶沛答应刘太后的寿礼,也打算在金明池开池典礼上献给她。

    每年三月初一金明池开池,皇帝会驾临琼林苑,观骑射争标,锡宴群臣,后宫佳丽、朝廷官员,命妇、家属都会随行,有时外国使节也会亲临观礼。

    这一段时间金明池不禁百姓,皇家要与民同乐,百姓踏春赏景,垂钓嬉戏者无数。

    因此金明池、琼林苑,包括整条顺天门大街,都是车马欢腾,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先帝景宗本就子嗣稀少,连公主都没有两位,到赵祯这一辈,因为未曾大婚,连个有品级的美人、婕妤都还没有,更别提子嗣了。

    后宫能随行的也只有太后刘娥和太后养女叶沛了。

    今年契丹、高丽、吐蕃、大理、安南等国使节皆来庆贺“长宁节”,一直留到了金明池观礼,因此今年的锡宴射礼,尤其隆重。

    叶沛小时候也来过金明池和琼林苑,她那时年纪小多半记不清了。

    三年前她一个人也偷偷跑来过,因为楼子衿的缘故,她坐在金明池边大哭一场,那时候多么落寞,多么伤心。

    不过今日不同往昔,在宝津楼上往外看,不知有多欢腾,多热闹。

    宝津楼座南向北,建在青石高台之上,高十丈,宽百丈,飞檐翘拱,巧夺天工,是整个金明池的至高点。

    从宝津楼往下望,迎面是骆虹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漆栏螲,下排雁柱,旋以彩幄。

    西侧立棂星门,门里立着彩楼,等到争标开始,奏乐的乐师,歌舞的妓女等都落座于此。

    骆虹桥东侧为临水殿,殿前搭出水棚,一排一排侍卫穿着锦袄,攒着绢花,手持金枪,侍立两旁。

    过桥之后水面之上,乃是金明池的中心,有一组楼阁,是水心五殿。水心五殿围做圆形,有如戏台,中间呈上百戏。

    五殿四周围列着小船,船上歌舞戏班,林林总总,十分热闹。

    此时官家赵祯坐在宝津楼正中的朱漆明金大龙椅上,座周围设御幄,背后是戏龙漆金大屏风。

    太后的龙凤宝座与官家并列,扶手上雕着双凤,背后围着龙凤呈祥紫檀嵌贝屏风。叶沛立于太后下首。

    御驾一到,任守忠宣了“与民同乐”圣旨,楼下及水殿上的歌舞百戏开始演奏、表演。

    只见五殿之侧,有一只小船,上面结着小彩楼,楼上开三个小门,露出几个傀儡小人,船上奏乐,傀儡人偶筑球舞旋,称之为“水傀儡”。

    两侧又有画船,上面立着秋千,船尾百戏人表演上杆,在两丈高的竹竿上飞跃,蹴秋千,翻筋斗等动作,称之为“水秋千”。

    再有“硬鬼舞判”、“哑杂剧”、“斗狮豹”,各种把戏,林林总总,不可胜数。

    这水戏里最值得看的,要数“争标”了。

    这金明池本就是太宗时用来练习水兵之所,现在这争标,就是模拟了水军军事演练。

    二十只龙船排成两队,由左右飞出,齐竞标杆。船上军士各五十人,都是天青短衣,绯色头巾,左右划桨,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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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舞旗,船尾有人擂鼓,呐喊声震天。

    百姓在两岸摇小彩旗呼喊助威,其他水戏小船分列两旁鸣锣击鼓歌舞招摇,好不热闹。最终以得标的队伍胜出,官家赐宝钱,赐宴饮。

    争标之后便是射礼,官家与太后移驾射殿观礼。

    这射礼分为大射、宾射、燕射和乡射。

    大射是天子祭祀时用的射祀;宾射是诸侯国参见天子时行的射礼;燕射则是小型聚会或宴请时举办的,称为燕息之射;乡射则是地方官为荐贤举士而举行的射礼,乡射之后多伴有乡宴酒礼。

    此次射礼取与民同乐之意,按燕射礼仪行使。

    今年射礼由大宋、契丹、西夏、大理、安南等国一同竞赛完成。

    此时主持射礼的乃是太宗长子楚王赵元佐幼子,郇国公赵允成,官家赵祯的从兄,也可见国朝对此次射礼的重视。

    射礼领射为大宋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曹琮,他乃是大将军曹彬之子。

    西夏请出了夏国王第三子宁王李元泽,大理段氏派出长公主驸马高正安,契丹派出南院宣徽使韩忠勋等人。

    官家及太后在射殿坐定,郇国公赵允成宣布射礼开始。

    射殿前先是两列军士摆开“偃月阵”,旌旗招展,鼓乐喧天,两列人马出阵对舞,如刺击状,或攻或守,表演战场厮杀之状。

    一声巨响,烟火处跑出一匹“引马”,之前偃月阵中人马退列两旁。这名骑手手中执一把开道旗,在马上表演马术,或站于马背之上,或藏于马腹之下,等等开场戏。

    开场戏结束,便正式开始比赛。

    先是固射,国朝招箭班十余名侍卫,也是穿着窄袖紫袄,头上幞头簪花。将草靶移到指定位置,雁翅排列,两人守一个,静候各位使者发箭。

    固射,顾名思义就是固定箭靶射箭,十人一组,每人射十支箭矢,谁中靶心红点最多谁就获胜,中的五支以下者,则被淘汰。

    大理、吐蕃、安南等小国本就不精骑射,又不敢与辽国、夏国争锋,因此,第一轮固射结束,大理、吐蕃诸部等,淘汰了一批人。

    接下来是射柳。

    所谓射柳就是把鲜嫩的柳枝两头挂上葫芦,置于架上或树上,用箭射柳枝,在葫芦落地前奔马将葫芦拿在手中。

    这可是一等一的箭术,射柳最重火候。鲜嫩的柳枝不能完全射透,要不葫芦下落太快,纵使奔马而来也是接不到的。

    又不能太浅,等马奔到了却不见葫芦下落也是不行。

    偏要只射掉嫩柳枝那外面一层青皮,待它摇摇欲坠之时奋马奔来,刚刚好接到下落的葫芦而不坠地,才算做是一等。

    郇国公一声令下,众人一齐发箭,五六匹战马奔腾而出,跑在最前面的是辽国韩忠勋。

    契丹人精于骑射,每年都要举办春秋捺钵巡游打猎比试骑射,选拔青年才俊。

    跑在第二名的则是国朝的曹琮,他也是出征过西夏的勇士,这等比试自然不在话下。

    接下来是西夏宁王李元泽,他是夏国王李德明第三子,原本李德明只被宋国封为夏国公,可是他不臣之心久矣,如今自立为大夏国王,大宋无力阻拦,只得接受夏国的纳贡,算是承认他们自立为附属国。

    此时,最前面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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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不相让,马头咬得极紧。

    谁料,韩忠勋的马突然受惊,与曹琮马头相撞,险些落下马来。

    韩忠勋等人骑的都是战马,身经百战,一般事情不会轻易嘶鸣受惊吓,比赛结束后他检查时,才发现马后蹄上方刺着一根如发丝纤细的银针。

    这样一耽搁,韩忠勋的柳枝早断,葫芦已经落地,后面的李元泽就趁机窜到前面,伸手接过了自己的葫芦,博得第一名。

    曹琮柳枝射得浅,跑到时刚刚也在将要落地时捞回了葫芦,得了第二名。

    韩忠勋因为葫芦落地反而被淘汰,怒目瞪着李元泽。后面其他人,或未射中柳枝,或未接到葫芦,也均被淘汰。

    官家赵祯哪里看得出那么多诡计,见西夏人赢了,礼貌地说:“恭喜西夏国宁王殿下,赏!”

    陈忠意端着一个银盘,上面装了许多金锞子,赏给了李元泽。那西夏宁王得意地看看韩忠勋。

    韩忠勋气愤地归队,对身旁人用契丹语愤然地说着什么。但见韩忠勋身旁那人,一身契丹华服,气宇轩昂,不怒反笑,说了一会儿,韩忠勋也气消了,鄙夷地看向西夏队伍。

    只见那华服契丹人走出队伍,对着官家赵祯方向单膝下跪,按契丹礼节施礼,却用流利的汉话朗声说道:

    “大宋官家,我乃是契丹后族,南平王世子萧世南,因没有官职在身,之前也未向您行拜见礼。”

    这人一开口,叶沛定睛一看,果然是萧世南。叶沛又惊又喜,微笑着看向萧世南的方向。

    赵祯虽不认识萧世南,但是对那位能征善战的南平王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因此对这位萧世子十分尊敬。

    “萧世子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大宋官家,我契丹每年来参加燕射礼,来来回回都是这几样,大家也看腻了,今年何不别出心裁,玩一点新花样出来?”

    官家赵祯听萧世南如是说,知道他必是为了刚才西夏人得了彩头,而契丹人被淘汰,想搏回面子才故意这么说。

    想到大宋也只得了二等,心中不服,便问道:“萧世子有何新花样?”

    萧世南见赵祯默许,命人取出一枚精致的玉钱,这玉钱有如双掌大小薄厚,中间有鸡蛋大的孔洞。

    萧世南说:“臣命人将这枚玉钱悬于刚才柳枝悬挂之处,用箭射之,箭矢穿过孔洞,算是通过。”

    赵祯不谙骑射,一时间未表态。

    他身边的郇国公赵允成笑道:“萧世子,你这玉钱孔洞如草靶中心大小,能穿过它虽然不易,但也不算多么难的事情吧?”

    萧世南说:“哦?郇国公如是认为?”他转身吩咐身边侍卫:“拿弓来。”

    契丹队伍里立刻有侍从拿来一副硬弓,另一人已将玉钱挂于刚才射柳时悬挂的树枝之上。

    萧世南弯弓搭箭,神态自若,引弓、瞄准、放矢,动作一气呵成,流畅优美。

    只见那支白羽箭“嗖”的一声如闪电般射出,不偏不倚直直地穿过玉钱孔洞,更精彩地是,那支箭不前不后,刚刚好停在那只玉钱孔洞之中,如同被胶粘住一般。

    全场爆出一阵惊呼,列队的侍卫,座下的大臣,围观的百姓,都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看得出神,紧接着才是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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