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近午的时候,苏明哲带着野孩子从后山走了出来,回到了家中。
“坐吧,这就是我家。我现在是个孤儿,一个人住,你不用害羞。”
苏明哲说着,让野孩子放下狼皮,自己进屋把自己以前的旧衣服找了出来,让野孩子换上。
野孩子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实在是有点滑稽。
野孩子重新换好衣服,苏明哲这边又开始教他怎么硝制狼皮,等确认他学会了,就让他在家里忙活,自己提着银狐皮就朝着郑五家里赶去。
此刻郑五家里,聚集了几个人。
除了郑五夫妇,还有族里几个堂兄弟,都是愁眉苦脸的看着门口。
郑五媳妇最先忍耐不住,叹气道:
“掌柜的,你说这么多人都看到那白狐了,怎么就没一个人能抓住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郑五一脸气闷,直接怼了一下。
他昨天兴冲冲跑去仙华山附近山村收购狐狸皮,结果跑了一个寂寞,连续奔走十几个村子,只听到大家都在流传白狐的传说,但是一个抓住的都没有。
等他生着闷气回来,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今天,听到白狐传闻的郑光明,也带着族里几个兄弟过来了,就想看看,这都到最后期限了,纯色狐裘的事情还能不能搞定。
郑五媳妇被自己男人当着外人的面怼了,有心想发火,却又看着家里有外人,只能都囔道:“会不会是有人抓住了,但是嫌弃你给的价格低,对方不想拿出来啊?”
“一张白狐皮都出到两百块了,这还低呢?”
郑五也是被自己媳妇的话逗乐了,忍不住说道:“原本一张狐狸皮也就是五十块,这都是四倍的行市了!”
“弟妹说的是。”
郑光明这时却摆了摆手,阻止了郑五教训妻子,皱着眉说道:
“可能还真是咱们把价格开低了,毕竟那可是白狐,皮毛肯定比其他纯色狐皮贵重。这样吧,老五你再把价格翻一倍,四百块……不,五百块,只要白狐皮完整无好,一张就五百块。”
“光明哥,你湖涂了吧?”
郑五都被郑光明的话吓到了:“一件狐裘至少需要十几张,甚至二十张白狐皮,一张五百块,二十张,那就是一万块了。”
“只要有人能出货,这钱,咱们就给了!”
郑光明现在根本不想管什么钱不钱的问题。
只要能把狐裘制作出了,送到上面,让自己堂哥有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比什么都重要。
“那好吧,我这就去市场上放放风。”
郑五无奈之下,只能跑去市场上放出风声,把白狐皮的价格提到五百块一张。
不过他还加了一句,这个价格只限今明两天。
过了明天,这个价格就不作数了。
郑五放过风,又在皮货市场上转了一圈,确定没人收到过纯色狐皮,只能郁闷的准备回家。
只是还没等他回家,就见他媳妇急匆匆骑着车子赶到了市场上,上气不接下气,喊道:
“掌柜的,有个人……有个人……来……来……卖狐皮了……”
“真的假的?”
郑五没想到,自己刚放出风,这卖狐皮的就上门了,他顾不得自家媳妇,抢过自行车,就朝家里赶去。
等郑五赶到家,就见郑光明等族兄弟正在热情地招呼着苏明哲。
而苏明哲手里,提着自家心心念念的白狐皮。
“兄弟啊,你这可救了哥哥的命了。”
郑五看着那厚厚一捆皮货,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如果苏明哲再弄不来这纯色狐皮,郑五真就要急死了。
“五哥,幸不辱命,一共二十张白狐皮,应该够做一件狐裘了。”
苏明哲见到郑五,这才把捆绑狐裘的绳子解开,让郑五检查。
郑五和自己的族兄弟,来回翻看了几次,都是上好的细绒白狐皮。
“兄弟,你等着,我去给你取钱。”
郑五也不废话,蹭蹭蹭跑进屋,把早就准备好的钱取了出来,用一块蓝色方布抱着,让苏明哲点数。
苏明哲点数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就点好了五捆,然后把剩下的推了回去:“五哥,咱们说好的五千块,这些多了。”
“兄弟,不多,不多。”
郑五没想到,苏明哲会把到手的钱推出来,心里感动的同时,却又把钱推到了苏明哲眼前:
“兄弟,你有所不知,哥哥我刚在市面上放出风,一张白狐皮五百块。你这送来二十张,这里的钱,正好一万,不多不少。”
苏明哲微愣,他刚才从家里直接赶过来,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也就是愣了一秒钟,随即再次把钱推了回去:
“五哥,你今天在外面收货,那是今天的事,但是咱们两个是一周前定的价格,这可不能变。你要信誉,我也要信誉。”
说好的五千块,那就是五千块。
郑五敢少一分,自己不会轻易饶了他。
但是,多一分,自己也不会要他的。
苏明哲可是穿越者,五千块就想买自己的信誉,这不是闹吗?
旁边的郑光明等人,见苏明哲和郑五竟然互相推让五千块,都是目瞪口呆。
以前只听故事里讲,有人视金钱如粪土,今天他们几个算是见真章了。
不过,他们兄弟几个这个时候,也就是看个热闹。
郑五和苏明哲推让这些钱,他们作为旁人,是不好乱开口的。
就在这时,郑五媳妇走了进来,听到了两人竟然在互相推让五千块钱,心里恨自己男人脑子浆湖,连忙走过来,嘴上打着哈哈,朝着自己男人劝道:
“掌柜的,既然这小兄弟坚持按照你们约定好的价格,你就别浪费小兄弟的一番好意了。”
“你个老娘们懂什么,我都把话放出去了,这钱就必须给!”
郑五见自己媳妇乱插话,气得破口大骂道:
“啥也不懂的玩意,你给我滚进屋去!”
郑五媳妇也是真给郑五面子,被自己男人这么骂,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竟然只是尴尬得笑笑,就不声不响真进屋去了。
“五哥,咱们也别僵持了。”
苏明哲见郑五的态度也特别坚决,想起过去郑五在市场上‘一诺千金’的名誉,只能皱着眉,提议道:
“这钱给我,我肯定不要的。既然五哥你又非要给,不如这样,这些钱就请五哥帮个忙,在市场上弄几个商铺,这些商铺向外出租,每月收的租金,捐给咱们县里的学校,当做优秀学生奖学金,你看怎么样?”
“这个办法好!这个小兄弟的办法最好不过了。”
旁边的郑光明,没想到苏明哲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作为公职人员,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操作好了,对郑家有多么大的帮助。
郑五没想到,自己堂哥郑光明会同意苏明哲的提议。
不过,这钱有了去处,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老行户,他活了半辈子,就活了一个‘信’字。
如今能守信就好,至于这钱怎么处理,他就不操心了。
苏明哲见状,也就不再多做停留了,拿起自己的五千块钱,收在背包里,和众人告辞。
郑五等人还要请他吃饭,苏明哲直接婉拒了。
这狐皮花了一个多月才收齐,郑家肯定急着处理呢,他就不耽误郑家人商议事情了。
等苏明哲走了,郑光明等人就带着狐皮,送到了一家老匠人处。
由这老匠人进行初加工,也就是硝制之后的再处理。
等老匠人处理好,郑光明那边已经联系了自己的堂哥郑一聪。
郑一聪听到纯色狐皮弄齐了,还是细绒的白狐皮,顿时喜出望外,第一时间就坐火车赶了回来。
等郑一聪带着秘书来到郑光明家,就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白狐皮,一张接一张的铺在桌面上。
“哥,你看这狐皮怎么样?”
郑光明和郑一聪都是体制内的人,郑一聪有了进步空间,也就相当于他进步了。
“不错,真不错,辛苦你们了。”
郑一聪说着,就问起了这白狐皮的价格:“五千块够吗?千万别让小五垫钱。”
在电话里,郑一聪就听说,有人花了五千块把二十张白狐皮卖给了郑五。
郑一聪见到了这些白狐皮,却有些不信了。
这种上好的白狐皮,五千块就买到手了?
“哥,这白狐皮确实是五千块买的,不过这里面还有点其他故事。”
郑光明把郑五和苏明哲推让五千块的事情说了出来,皱着眉道:
“都怪我,如果我没让五弟出去防风,五弟就不会浪费这五千块钱了。”
“嗯。”
郑一聪听了也点了点头:
“这钱不能让五弟出,这样吧,我来的时候钱没带够,只带了八千,你再拿两千出来,给老五送过去。”
郑光明听了,连忙说道:
“哥,我本来也是打算自己把这钱给五弟补上的。”
郑一聪也不管郑光明说的是真是假,他就当真的了。
把自己带来的八千块拿出来,郑一聪就带着白狐皮和秘书又急匆匆走了。
郑光明看着郑一聪留下的八千块,咬了咬牙,把自己的家底掏出来,凑够一万,送到了郑五家。
“老五,我给你钱来了。”
郑五接了郑光明进屋,见到郑光明带来的十沓钱,顿时惊讶起来:
“光明哥,你这怎么给我送这么多?一聪哥不是说五千块吗?”
郑五都做好心理准备,亏损那五千块了。
“这钱给你,你就拿着,这都是一聪哥的意思,当哥哥的,还能让你这个当弟弟垫钱办事不成?”
郑光明把钱放下,然后指点郑五道:
“那个苏明哲不是说了嘛,要你拿着这五千块去买商铺,你就买你们皮货市场那片的就行。”
浦江这里因为地理位置缘故,商贸行为极为发达。
在其他地方见不到的商铺房屋买卖,在这个县城,也是被允许私下交易的。
郑五听了郑光明的话,瞬间反应过来:
“光明哥,你的意思是,买了商铺以后,我自己留着用,然后按照市场租赁价格,去学校捐赠奖学金,是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郑光明也不好说得太透,点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留下郑五眼珠子滴熘熘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