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师傅!九斤师傅!”
包打听摇摆进人民理发店。
“有事情吗?”
唐青正在给一位女街坊烫头发。
“九斤师傅,我有一个重要消息向你报告。”
包打听摇摆到唐青身边。
“说吧。”
唐青为女街坊按上烫机。
“九斤师傅,这……”
包打听看看女街坊,看看坐在长排条凳上等剃头、做头发的顾客,欲言又止。
“那你到外面等我。”
“嗯,好。”
唐青为另外一位女街坊上好卷发棒后走出人民理发店,问等在店门口的包打听:
“什么事情?”
包打听看看左右,凑近唐青,轻声回答:
“十八尿回来了。”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的长途客车。”
“哦。”
“九斤师傅,十八尿这次回来有点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
“他一回来就去了鹿山路李家老院子。”
“一回来就去了李家老院子?”
“嗯,而且进去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出来。”
“那他现在还在哪里吗?”
“这个不能确定,但我招呼弟兄们了,让他们盯着他点。”
“好,谢谢你。”
“九斤师傅,你跟我还客气?”
“包打听,你现在就去鹿山路李家老院子。如果他还在那里,先不要惊动他,等他出来叫他来我这里。如果不在了,你想方设法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带到人民理发店里来。”
“九斤师傅,没问题,我马上过去。”
包打听摇摆下步阶,摇摆上黄包车去鹿山路李家老院子找十八尿。
唐青正为联系不上李丽犯愁,这十八尿回来不管他做什么,至少可以通过他联系上李丽,让李丽回来看望一下她的养母。
既然答应长婆婆给李丽带口信,唐青无论如何一定要联系上李丽,把口信带到。至于李丽回不回来,那是她的事情,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唐青返回店里继续忙碌,王心洁和小强给她打下手。
“心洁姐姐,你过年和我们一起过,好吗?”
“好啊,我和你一起放烟花。”
“谢谢心洁姐姐,爷爷已经给我买来了好多好多烟花呢。”
“等你妈妈忙完这一阵,心洁姐姐陪你去买新衣服,好吗?”
“好,不过钱我自己出。”
“小强自己有钱吗?”
“有啊,我压岁钱存了好多呢。不过压岁钱不能花掉,等考上大学的时候要作为学费。”
“那小强买新衣服的钱心洁姐姐出,好吗?”
“不用不用,心洁姐姐已经送给小强英语复读机了呢。等心洁姐姐参加工作,自己挣钱了,再给小强买新衣服。”
“小强真乖,那小强买新衣服的钱哪里来呢?”
“我自己挣呀。”
“你自己挣?怎么挣?”
“我在人民理发店里帮妈妈的忙,妈妈不是应该给我工钱吗?”
“这个你和你妈妈商量好了吗?”
“我妈妈是九斤师傅,她不会不给我工钱。”
“是吗?那万一你妈妈不给你工钱呢?”
“那我就叫街坊邻居们来评理,实在不行,我去请刘主任和小王警察过来,她九斤师傅不能这么抠门,自己亲儿子的工钱也要欠。”
“哎哟我的小强额,你这是哪里学的这些呀?”
“跟九斤师傅学的呀,九斤师傅经常说,做人要讲道理,要有良心,千万不能亏欠别人。”
“那九斤师傅和你是别人吗?”
“家里不是,人民理发店里是。”
“家里怎么不是?人民理发店里怎么是了呢?”
“家里九斤师傅就是我的妈妈,儿子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人民理发店里九斤师傅是老板,我是打工仔,老板付打工仔工资天经地义。”
“哇塞,小强连老板和打工仔都知道呀?”
“心洁姐姐,外公教我看报纸呢。”
王心洁和小强的对话不但惹得人民理发店里的客人乐不可支,连唐青自己也时不时掩嘴而笑。
“小强,那你想要妈妈开你多少工钱呀?”
“妈妈,不要太多,够买一套过年的新衣服就行。”
“你知道一套新衣服要多少钱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问我要钱呀?”
“心洁姐姐带我先去买来,然后来你这里报销呀。”
“你……”
唐青一时语塞。
“哈哈哈……”
店里的街坊邻居哄堂大笑。
“九斤师傅,看来小强将来比你厉害呢。”
“我看小强以后至少是十斤师傅,比九斤师傅要多一斤。”
“何止十斤,肯定十八斤,比九斤师傅翻倍。”
……
“各位,谢谢大家夸奖。我呀,只希望小强能健健康康长大,平平安安生活,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做一个诚实、正直的男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九斤师傅,你放心吧,小强长大一定是个人才!”
“人才?不奢望,只要他不拍死在沙滩上就好。”
“妈妈,我不去沙滩玩,保证不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哈哈哈……”
人民理发店因为有了小强,笑声不断。
“九斤师傅,十八尿还在鹿山路李家老院子里。”
包打听摇摆进来轻声向唐青报告。
“一直没有出来过吗?”
“听弟兄们说,他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过。”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弟兄们。”
“九斤师傅,要不要我和弟兄们进去把他抓到这里来?”
“千万别,你以为抓贼呢?”
“他鬼鬼祟祟地回剡城,又鬼鬼祟祟地进李家老院子,不是贼是什么?”
“不要惊动他,我忙完手头的活,马上过去。”
“好,那我先过去看住他。”
包打听摇摆出人民理发店。
唐青急于想见到十八尿,通过他联系上李丽。但表面没有表露出来,依然有条不紊地做头发。
过两天就要过年,前来人民理发店剃头、做头发的街坊邻居络绎不绝。唐青忙完一阵后,装作上厕所,走出人民理发店快步跑向鹿山路李家老院子。
远远望见包打听的黄包车停在李家老院子门前,包打听坐在黄包车上好像在等生意。
“人还在吗?”
“在呢。”
“你去忙吧。”
“九斤师傅,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
“那你可得小心点。”
“他十八尿还没有那个胆呢。”
“那是那是,九斤师傅,那我去做生意了。”
“好。”
唐青伸手去推李家老院子的院门。
嗯?反锁着?
唐青推不开院门,低头从门缝中向里面望。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枯萎,但还有及膝高,半年前办丧事后,唐青没有再来过这里。
“咔嚓!咔嚓!咔嚓!”
院子里传来有节奏的响声,唐青从门缝里看不到发出响声的地方,有些焦急。
“九斤师傅,是不是院门被反锁上了呀?”
包打听站在唐青身后问。
“你怎么没有走?”
唐青直起身子回头问包打听。
“我不放心么。”
“这十八尿,在里面做什么呢?”
“九斤师傅,他肯定没敢好事。你让开,我来开门。”
“你能打开门?”
“我试试看。”
包打听返回黄包车拿来一根细钢丝,伸进门缝里勾了几下。
“九斤师傅,好啦。”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嘿嘿,小儿科,小儿科。”
“老实交代,以前有没有这样的干过坏事?”
“没没没,绝对没有!”
“你小声点。”
唐青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