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金都又耍赖留下了,美其名曰要陪着儿子。
池烟没有办法,让那对父子一起睡了儿童房,自己晚上早早的就睡了。
她总是做噩梦,晚上的时候又梦见了宴冬易,他躺在冰冷的海水中,身下是滚烫的沙子,五官扭曲着,嘴巴张着,似乎是临死时候在拼命的挣扎。
池烟跑过去想要救他,可双脚踩在沙子里,如同一把把尖刀,很快她的脚下就鲜血淋漓。
她猛地做起,浑身的冷汗,身上的真丝睡袍被汗水染透了。
池烟打开灯,看着窗外寂静的夜空,整个人都虚脱了,她慢慢的起身,往屋外走,只想倒杯水喝。
然而才出了门,忽的听见画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以前他还在的时候,那是他工作的电话,自从他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便没有人再打进来过。
这三更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实在是吓人,池烟原本不想接的,只等着对方挂断,谁知对方却一边接一遍的打过来,好似催命的咒声一样。
池烟生怕太吵,打扰到金都和宴霖,便拿着备用钥匙,将宴冬易的房间打开。
她并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昏黄的月光直接走到画室角落的电话旁,然后接起,“喂!”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但她隔着电话线依稀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她有些恼了,“说话。”
“是我……”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有点想你了。”
池烟手里的电话猛地摔在桌子上,她的指尖都在颤抖,不可控制的发出一声诧异的喊声,“宴冬易!”
就在那一刻她什么都忘记了,只想起来宴冬易一步步走进冰冷海水的样子,那种悲怆。
就在池烟陷入崩溃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外面跑了进来,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睡袍,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暗哑,“怎么了?”
池烟看着画室里的画,大多是宴冬易发病时候画的,都是扭曲的图案,伸着手,似乎想要将人拽进无尽的深渊。
“宴冬易打电话过来了,他没有死!”池烟声音颤抖,“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金都脸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拳头不由自主的收紧,咬紧牙关,走过去将听筒放在耳边,“喂!”
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沉着脸拨了回去,对方却是个醉醺醺的男人,嘴上说着刚才拨错了电话。
金都这才松了口气,见池烟一双如藏了星辰的眸子一直盯着他,他明白,她想宴冬易还活在世上。
“你听错了,对方打错了电话。”金都伸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但双手却僵在空中。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听错他的声音呢?那是宴冬易啊!”池烟摇着头,就是不肯相信。
金都看着她,忽的觉得有些难过,即便宴冬易一次次的伤害她,在她的心中,自己永远比不过那个人。
“是打错了!”黑暗的画室里,金都一动不动,告诉她这句话。
………………
池烟以为隋书不会来了,毕竟昨天那样尴尬,可宴霖却十分期待昨天家教老师的到来,连吃早饭的时候都在询问。
没想到隋书准时到了,而且这次带的课外书比昨天的还多。
池烟给他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谢谢你昨天帮我隐瞒了秘密,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言言。”她的声音中带着感激之意。
对方却满脸坦然的看着她,“我这个人工作和私事分明,虽然我很讨厌你和金都做出那种事情的,但你是我的雇主,我还是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而且他不想贺言言受伤,自己没想到还是欺骗了她。
池烟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坦坦荡荡的男人脸上看见嫌弃的样子,这让她很难受。
他还是多看了池烟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有黑眼圈,不会昨晚撞鬼了吧!”
说完他不等池烟回话,自己拎着一大包书就进了宴霖的房间,很快屋子里便传来了他念故事的声音,偶尔宴霖也会回应半句。
池烟是真的没有睡好,回到房间原本想睡两个小时,就给宴霖准备午餐。
谁知她一睡到中午都没有醒,然后隐约闻见一股烧东西的味道从门缝里往里面钻,她赶紧爬起来,连睡衣带子都来不及整理就往外跑,果然客厅里一片黑烟,厨房里隐约见一片火光。
“咳咳咳……”隋书的咳嗽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池烟从厨房里找到灭火器就跑进了厨房,白色的泡沫如暴雪一样散落,那火苗这才慢慢的熄灭,一张乌漆嘛黑的人脸露了出来。
池烟赶紧将家里的窗户全部打开,又去看了宴霖,他的屋子离着厨房很远,只是呛了几口烟,咳嗽了一番。
等池烟回到厨房里,见惹祸的隋书正满脸晦气的样子,“抱歉啊,我见你一直没动静,知道你睡着了,是你儿子嚷嚷着饿了,我才去做饭的,谁知道锅着了。”
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是第一次纡尊降贵的做这些,果然还是高看了自己,一不留神就烧了厨房。
池烟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厨房里检查了两遍,“柜子烧坏了,还有盘子碗碎了六个,垃圾桶烧坏一个……”
隋书怒了,“你家这么有钱,不会让我赔吧!”
“赔!”池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用从角落里照出黑炭的几根筷子,“这个也算。”
宴冬易买的这些可都不便宜,拿着手机查了查原价,一共十几万。
隋书拿着烧成黑炭的筷子,一副气恼的样子,“你凭什么说着玩意儿原价六百多一根!我不认!”
要是之前他眼都不眨的就赔了,但是最近他正走投无路,被家里人赶出去了,怎么可能赔的起。
池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那是需要走法律程序吗?我觉得你还是直接赔比较好!”
“算你狠!”隋书更讨厌池烟了。
“其实你更该庆幸,画室还好端端的,否则你一定会倾家荡产的!”池烟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