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桃栀大惊,“逃去哪里?”
倾城一把捂住她的小嘴,警告道:“你小点声!”
“逃去哪里?”桃栀改为气音问道。
倾城面色端肃:“去我给你爹买的那座海岛。”
“为何要逃那么远?咱左相府不是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吗?”
“撑个屁!昨天你爹没忍住,去冰窖里用冰搓了个澡,现在那些冰块里全是他的死皮泥丸子,你还敢喝?”
“呕~连娘都嫌弃的爹,我自然就更嫌弃了。”
“你给我收一收这恶心表情,你爹只能我嫌弃,你不许对他不敬!”
“可是娘,阖府上下其他人不管了吗?”
“船就那么点大,多也装不下,何况,水源被污染,帝都迟早完蛋,现在不走,到时候人还没变异呢,光是水源就能抢个头破血流,就跟今日你西苑里的这帮蠢蛋一样!”
“娘说得对,末日它考验的就是人性,人性本贪,为了自己的生存可以不顾他人性命……”
“哎行了行了,没工夫听你瞎几把扯大道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可是娘,我可不可以带一个人啊?”
“都跟你说了船就那么点大……”
“带我吗?”一道清冽的男音插了进来,然后,北雁便从假山石背后转了出来,一脸的认真无辜,虚心求问。
倾城看了眼北雁、又看了眼桃栀,怒从心起:“你居然把百花楼的人带家里来亵玩?”
“灭口吧!”倾城话音刚落,就抽出了腰上别的大砍刀。
吓得桃栀赶忙捂住她的手:“别啊!娘,您认错人了,他是水心啊!”
“他是水心?”倾城愣了愣,很快便否决了,“不可能!水心是我亲自招募来的,我知道他,他皮肤很黑的!”
北雁:阿姨啊,我那是戴着黑面纱,黑面纱啊不是我的肤色!
桃栀急哭了:“哎呀娘,他真的就是水心,把他带上吧,他、我、你、爹,还有十二死士,正好十六个人,十全十美、六六大顺,凑个吉利数,好不好嘛娘!”
最后,桃栀成功说服了倾城,然后便屁颠屁颠拉上北雁回屋收拾东西了。
北雁见她打包的全是银票,不由劝道:“如果是去海岛的话,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不如带些武器比较实在。”
“怎么会呢?”桃栀甩了甩手里那厚厚一沓,“你拉屎不擦屁股的吗?”
北雁决定闭嘴:是我浅薄了。
·
当晚,桃栀又想溜出去了。
这回北雁拽住了她的衣角:“又要去找他?”
桃栀回首,嘴脸很是无情:“你放手,我天亮前就回来,没时间了,明晚就要逃荒,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去找她了。”
“他比我好?”
“我和她的感情你没法比,她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其实说起来,方晓晓算是倾欢最在意的人,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大冤种闺蜜,桃栀不是倾欢,但受倾欢的记忆影响,实在是放心不下方晓晓,不知道宇文珏为何迟迟没将她送来左相府,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可北雁却以为桃栀要去找的人是宇文珏。
当听说他们已经亲密无间的时候,北雁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忍住心痛放她走。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捂住胸口蹲下身来,吐出一口黑沉沉的血来。
他掀开宽大的衣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长出了一条条蜿蜒的黑色曲线,像树杈一样正在蔓延向手掌心……
·
工部尚书府不太对劲。
把这门的方管家不见了,门直接就是敞开着的。
桃栀长驱直入来到正厅,木质浴缸碎裂成一片一片,粘稠的暗红汤药像血一样地蔓延到门外,顺着石阶一缕缕往下淌,触目惊心。
有红色的脚印往后院的方向去。
桃栀顺着脚印来到了后院池塘边。
方晓晓赤身裸体被人用粗绳绑在塘边走廊的檐柱上。
方管家跪在她的不远处,朝着坐在美人靠上的宇文珏磕头求饶:“求求您将我家大人放下来吧!她看起来难受极了……”
宇文珏身子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膝盖向两边打开,足尖撑地,坐姿并不是那么惬意,等桃栀走近了才发现他其中一只手上全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桃栀快步奔近,看看宇文珏的手,再看看拼命挣扎的方晓晓,问方管家,“你说!”
“宇文公子一进门,与大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直接用内力拍碎了大人的浴桶,大人衣不蔽体,自是生气,想跑到后院躲避,宇文公子紧步追来,用绳子将她绑在了柱子上,不许我插手!”
“手怎么伤的?”桃栀扭头问宇文珏。
宇文珏轻嗤一声,冷沉眸子盯着一丝不挂的方晓晓,并不觉害臊,仿佛盯着一具没有人性的怪物:“她跑到后院,想跳池塘,被我拦下,擒拿她的时候手碰到了她的皮肤,便溃烂了。”
桃栀震惊不已,方晓晓虽然泡在暗沉沉的血水里,可出浴后的皮肤十分光洁白皙,怎么还碰不得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毒人,她想跳池塘,这池塘连着全城的地下水,你说她意欲何为?”宇文珏反问道。
方管家却说:“可我家大人每日泡完药浴后,都会来池塘里冲一冲身子的。”
桃栀心一沉。
宇文珏已经脱口而出:“问题便在这里,我们发现得晚了!她才是剧毒之源,城里那么多水尸奋斗了那么多天都没能污染全部的水源,她一个人,每日里通过自家池塘把身上的毒散出去,就足够毁灭整座帝都,这还不到七七四十九日,若是时候到了,恐怕她吹口气都能毒死人。”
桃栀听完这话,亦怒从心起,她走到方晓晓跟前,看了眼她的脚,忽然问道:“你的脚气好了?”至少这么近的距离,桃栀只能闻到药浴后的芳香,没有从前那股恶臭。
方晓晓挣不开绳索,干脆放松了身子,头微微一低,看向桃栀,缓缓说道:“我这不是脚气,是这天底下最为宝贵的香气!”
“你果然不是方晓晓,她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脚,你却拿她的脚当个宝。”桃栀明眸流转,清透明净,“你就是鬼医本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