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栀兴冲冲地带着北雁参观她老爹的私库,仿佛一个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偷数大人私房钱的小屁孩。
但是,在转过一道门、看到那具干尸后,桃栀整个人愣住了。
密室的房梁上悬下来一截缎带,缎带系住干尸的手脚,将她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吊着。
干尸是女子,从勉强可以辨认的身体特征来判断,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的绫罗绸缎和佩戴的金银首饰比她的躯体更为完整,所以桃栀很快认出来了:“她就是曾被我爹藏起来的那个女人。”
北雁眉梢跳了跳。
“那天我就躲在密室外的衣柜里,原是来偷点零花钱的,正巧看到我爹打开密室,那时候这个女人还是活着的,密室的门一开她就扑到了我爹身上一个劲地撒娇,我没想到我爹背着我娘偷吃,但我当时偷走他五十万银票给……”
桃栀说到这里,心虚地瞥了眼北雁,“给你买锦绣坊刚出的那款腰带,所以我就没敢揭穿我爹,趁他没发现赶紧溜了,我没想到他金屋藏娇,一藏藏了这么久,难道他是把人给藏忘记了?活活把人给熬死了?”
北雁观察干尸的体征,又检查了密室的其他地方,摇了摇头:“不像是忘记了,此处没有落灰的痕迹,他应该经常进来,而且这女子,生前遭受过……凌辱。”
桃栀听得头皮都发麻了:“我、我老爹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变态呀……”
北雁回眸睨她,那冷峻的眼神仿佛在说:这赤裸裸摆在眼前的一桩惨案,还不够说明你爹是个老变态?
为了证明钱苟华是个爱老婆的生意人,桃栀急忙去翻阅架子上的账本,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我爹长年赞助一个叫姜肆的人,这些账目所赚,全给姜肆买各类草药、还买蟾蜍、蜈蚣、壁虎、蝎子、蛇,以及大量奴隶……”
桃栀猛地阖上账本,讶异道:“为什么要买五毒、还有药和人?姜肆又是谁?”
北雁回眸:“你不知道江南鬼医的真名叫姜肆吗?”
“啪嗒”一声,账本从桃栀手里掉落,砸在了她的脚上。
她瘪了瘪嘴,继续在架子上翻翻找找,厚厚一沓书信被抖落在地,暴露的全是钱苟华和姜肆的密切往来。
“原来我爹是鬼医姜肆的赞助商金主爸爸……”桃栀口吻逐渐讥诮,“他给他送去药材、药人……对了!方晓晓那次来我家做客,在我家后院温泉池里暴露了她的脚气,也是我老爹给她介绍了鬼医,这么讲起来的话,方晓晓是我爹送给鬼医的最强悍的一只小白鼠!”
桃栀泄气地坐在地上,叹道,“江南水患,老天爷收走了鬼医的命,他的制毒大计本该毁于一旦,是方晓晓的执念刺激她衍生出了鬼医的人格,凭一己之力续上了这个惊天大阴谋,在这个大阴谋里,我爹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也是创造男权世界的主谋之一,但他背后还有一人,就是他和鬼医在信中提及的‘霸主’。”
爸爸的背后还有爸爸……桃栀只觉心凉凉:“没想到钱苟华用他的憨厚老实、爱妻人设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你娘知道吗?”北雁忽然问。
桃栀腾一下站起来:“我娘是女权主义的代表!我娘怎么可能知道?”她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我娘正在被我爹带去海岛,宇文珏说了半个南方群岛都在我爹名下,如今半个天下的男人都聚集在那里,我爹把我娘带过去,我娘的下场肯定惨烈,我要去救我娘!”
桃栀快马加鞭奔到码头,正好踩点戌时。
胖乎乎的钱苟华带着壮乎乎的倾城在船头朝她笑眯眯地招手。
“欢儿,你怎么才来?”钱苟华关切地问道。
“臭丫头还不快滚上来,船马上开了!”倾城骂道。
桃栀回眸望了眼北雁,北雁唇瓣轻轻开合,似乎说了句“上去再说”,便跟着桃栀若无其事地上了船。
船上一共十六个人,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十二名死士,死士都是倾城的心腹,所以在船上,钱苟华反而是孤立无援的。
桃栀准备等船离开浅海区,再揭穿他的真面目。
只是一想到倾城可能会受伤,桃栀便有些心疼。
“欢儿,来,擦擦脸,怎么跑了一头的汗?”钱苟华像从前一样,慈爱地递来一块白色的锦帕,笑得十分宠溺。
历史经验告诉桃栀,不要随意接受钱苟华送的东西,比如白粥、又比如白手帕。
桃栀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喜欢自己这副落水狗一样的造型。”
“傻孩子,爹给你擦。”钱苟华走了过来。
桃栀看了眼海面,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算钱苟华在船上大吼大叫,岸上有帮手也游不过来。
于是桃栀朝钱苟华身后的北雁睇去一眼。
北雁心领神会,突然挥出一根麻绳快速缠住了钱苟华的大肚腩,然后猛地向后一拉,同时他拿脚勾来一把太师椅往前一踢,便正好把踉跄后退的钱苟华禁锢在了椅子里,最后用麻绳前前后后绕了七八圈,直接把钱苟华和椅子牢固稳当地绑成了一体。
桃栀很满意,她拾起钱苟华掉在地上的白手帕,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啧啧叹道:“这蒙汗药下得挺狠呀,爹,不比你给雁雁下的媚药剂量少呀!”
钱苟华被戳穿,不仅不怒,还憨憨笑道:“欢儿,你发现了?那你们成了好事没?”他艰难地扭过脖子瞄向身后的北雁,“我家欢儿滋味如何?”
果然是个老变态!
桃栀小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实在没忍住,直接挥了出去,打掉钱苟华三颗门牙。
钱苟华被揍了,顿时懵了。
他不敢相信如此娇小的女儿为何力气比他老婆还要大?他瞪大眼睛问:“欢儿,你怎么变得如此大力了?”
桃栀怒火中烧:“这还得感谢你设计了雁雁,我被雁雁开发出了潜能,我这拳头,刚才还特地收敛了些,若是全力出击,你脑袋都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