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连朔直接抱着儿子轻巧地跃上了房梁,房梁够粗,有成人的腰那么粗,她现在瘦的躺上去,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从房梁上向外看去,街面上,十来个胡兵拿着刀枪押送着几百人,呼呼喝喝的,鞭子抽打着走得稍慢一些人。
洪连朔幽深的黑眸看着他们的穿着,有军人,也有贩夫走卒,老人、女人和孩子。
一个个如行尸走肉,眼神空洞,麻木地走在街面上。
“砰……”的一声被绊倒了,迎接他的是一刀。
其他人畏惧的加快脚步,不敢再慢一丝一毫。
洪连朔目送沉默的队伍越走越远,变成黑点儿,消失在眼前,才抱着儿子从房梁上翻身跃下。
洪连朔轻巧的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看着陈中原他们一个个脸色难看。
好身手!林南征难掩眼底的诧异地看着洪连朔,不动声色的从上到下看了她八十三遍。
“看样子咱们的计策没问题。”洪连朔首先打破了宁静,黝黑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队伍中有穿着军服的人,不反抗吗?胡兵人并不多。怎么都是死,那也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洪连朔有些惊讶地说道。
“饿的没力气怎么反抗。”林南征没好气地说道,“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
“就甘心这么被人家如猪羊似的给宰了,这动物还垂死挣扎呢!”洪连朔清明的双眸看着林南征说道,“内城的达官贵人应该更怕死才对!这人间富贵还没享够呢!就这么屈辱的死了,啧啧……”阴阳怪气地说道,“多亏啊!”连连叹息道,“毕竟他们不像贩夫走卒一无所有。”
这话刺耳的让林南征这脸颊热辣辣的,蠕动着双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洪娘子这话对耶!内城的也有不少人呢!怎么就束手就擒呢!不反抗呢!”陈中原诧异地说道,“这内城文武百官家丁、仆从少说也三、四千人。”
“就是抓猪,也且得抓会儿呢!”洪连朔特意地说道,极尽嘲讽之能事。
“咳咳……”林南征又咳了起来,陈中原椽子粗的长臂一伸,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林将军这伤有些重,这出了城没有郎中怎么办?”
“这些皮外伤我自己能治。”林南征咳的满脸通红道。
“那太好了。”陈中原高兴地说道。
“夷狄重兵在内城把守,而且这人都有侥幸心理。”林南征黝黑的眸子看着她解释道。
“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这种傻缺的事情我做不来。”洪连朔双眉轻扬露出乌黑的瞳仁看着他说道,神色坚定地看着他们又道,“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林南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天真!到底是见识浅薄。
看她的衣着,瘦了脱了形的样子,肯定不是富裕人家。
这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人物,只是这身手跟谁学的,要真有这么好的身手,生活至于过得这般艰难。
林南征如黑洞般的眼眸充满探究的目光盯着洪连朔。
如此直白毫无掩饰的目光,洪连朔怎么会感觉不到。
真是有这闲心琢磨她的来历,还是想想如何的出城吧!
琢磨我有什么用!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是漏洞百出,细究起来,很难自圆其说。
甚至借口都无法找,与这种人相处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洪连朔也理解人之常情,自己身边如果有个这样看不透的人,也会害怕。
洪连朔握拳轻咳了两声,“陈校尉,咱什么时候行动?”
“洪娘子叫俺名字吧!在您面前可当不得校尉。”陈中原憨直地挠挠头道。
“行!陈中原。”洪连朔盯着他的脑袋道,“咱先把头给剃了,穿上衣服找找感觉。”
“嗯嗯!”陈中原忙不迭地点头道,“还得去找找板车,做好准备工作。”
“最好能再找些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宰他们。”四喜挥舞着拳头说道。
“这谁会剃头啊!”陈中原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们问道。
“俺们不会!”一个个摇头道。
“夷狄的发型还不太好掌握。”林南征盯着陈中原那比鸡窝还乱糟糟的发型道,“咱也没梳子,梳不通的话,也没法编小辫。”
“那咋办?”陈中原闻言着急道,摸着自己油乎乎的头发道,“要不全剃了,光头得了。”
“那不成了和尚了,能行吗?不露馅儿吗?”四喜闻言偷偷瞄了眼他们说道。
“不一定是光头,留点儿也行,跟青胡茬似的。”林南征黑亮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俺咋样都成,那就来吧!”陈中原爽利地说道,看向自家兄弟道,“你们谁过来帮咱剃头。”
四喜他们齐刷刷的向后挪了挪,这来真的,他们不敢呀!万一这手不稳,伤着陈校尉可怎么办?
一个个都摇头,坚决不上手。
洪连朔无奈地将儿子放下来,边朝陈中原走去边抽出弯刀。
“等……等等一下。”陈中原铜铃大眼瞪着她手里的弯刀吞咽了下口水道,“那个……那个洪娘子这弯刀是不是太大,俺怕削着俺的头皮了。”感觉头皮麻飕飕的,汗毛直立。
“没有小的,只有这弯刀。”洪连朔拎起弯刀看了看道,“要不用你们的大刀。”
“俺这大刀感觉比这弯刀还大。”陈中原垂眸看看手里的大刀道。
“放心,又不是贴着头皮,绝对伤不到你的。”洪连朔又圆又大的温润的眼眸看着他说道。
林南征黝黑的眸子看着他故意道,“喂!男子汉大丈夫,你在怕什么?”
陈中原抿了抿唇看着她下定决心道,“来吧!来吧!”挪了挪屁股,离林南征远一些。
跪坐的陈中原双手扶膝,浑身僵立,身体紧绷。
洪连朔站在他身后好笑地摇头道,“放轻松。”
“哦!”陈中原嘴上应道,身体绷的又紧了。
“我说你要不要换个姿势,盘膝而坐,比跪着舒服。”洪连朔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的头顶说道,这个理发不熟练,不知道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