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棠虽说对于温玄策留下的麻烦隐约知晓问题不小,却也不成想问题会这般的大,是以还不急,同汤圆和阿丙一道,磕了一日的瓜子,喝了一日的茶水,有一岔没一茬闲聊着吃食的事。
从上主菜前的凉菜到主菜再到一餐食罢最后食的点心,几人都聊了不少。虽是没有明着说要开食肆的事,可聊的这么细致,显然不是有意为之了,汤圆同阿丙对此都很是高兴。
元月便是如此,不是外出看庙会逛街,同寺庙里的神佛套套近乎,祈祷对方看自己顺眼些,来年好风调雨顺;便是串门走亲访友,若是不外出也不走亲的,那便如温明棠、阿丙同汤圆三人这般磕着瓜子闲聊。
今日的三餐都是汤圆同阿丙做的,近一年学的不少菜式两人都已做的得心应手了,应付一顿餐食绰绰有余。
待到暮食食罢,温明棠便起身去了厨房,开始准备一会儿林斐等人夜半上门食的夜宵。
将洗净剁块的鸡放入大砂锅中,又放入姜片同酒,待到烧开,撇去上头飘着的浮末,让汤水更干净些之后,再加入枸杞、黑枣同泡发好的山蘑菇,慢慢炖起来。
待做罢这些,温明棠便复又回到了屋子,坐下来同两人继续喝茶闲聊。
见温明棠一来一回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两人也有些诧异:“温师傅,那夜宵备好了?”
温明棠点头,笑道:“差不多了。”
夜宵嘛,于林斐等疲惫而来的人而言,讲究的便是一个熨帖同快,一碗鲜嫩干净的蘑菇炖鸡汤加上一把米线,热乎乎的汤汤水水赶紧端上来,下肚便成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林斐等人专程为解馋而来的话,温明棠倒是愿意取个炭盆做个烧烤什么的云云,可眼下……便暂且罢了吧!
温明棠猜的不错,戌时过半的时候,袁家的门被敲响了,林斐、刘元、白诸带着赵由同另外两个差役出现在了门外。
看着那一行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以及几人靴子上满满的尘土泥污便知他们今儿走了不少路。
走进来时,赵由同另外两个差役的身后还背着包袱。温明棠、汤圆同阿丙将人迎进去时还在好奇这偌大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待到几人坐下,将包袱放下之后,看着那包袱的形状,当即明白过来,里头的是卷宗,满满几包袱的卷宗。
也不知这一行人去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卷宗。
虽是好奇,可温明棠也并未多问,只忍不住在那包袱上多看了两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而后待要离开去厨房时,林斐开口了:“我们今日去了一趟户部。”
虽只这一句话,温明棠却听懂了,这些卷宗都是从户部来的。
可户部也未在城外,怎的靴子上还沾了那么多的泥污?
“去翻了翻户部多年前的旧卷宗,”林斐说着,抬头瞥了眼离开的温明棠,用她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去的是城外的户部库房。”
大荣的六部衙门之一户部衙门自然不小,可大荣国祚已有数百余栽,卷宗、杂物等总有堆到衙门内库房堆不掉的时候,这等时候,便将早些年的一部分鲜少再去翻看的卷宗移去城外的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被移去城外库房的卷宗自然不是年代久远的便是不甚重要的。
没成想,今日他们一行人竟是去了那里……对案子之事只是个旁观者的温明棠自是想不到也猜不到这群人去那里的意图,不过多半是同赵孟卓的案子有关了。
术业有专攻,她么……便只消做好这顿夜宵,好叫这一碗暖呼呼的汤汤水水驱一驱林斐他们奔波了一日的乏意便成。
一个半时辰的慢炖,那锅蘑菇炖鸡汤已然彻底入味,温明棠只在中途来了一趟,添了些盐,未放其他。
这做法,比起她往日里那些更复杂讲究的做法来,倒是简单的紧,同大荣多数厨子做法相差不大。
若定要说差别,大抵也是瞧起来汤水更清透些罢了。
掀开盖子看了眼,温明棠便又将盖子盖了回去,开始准备其他的物什。
先来一碗汤头鲜美的蘑菇炖鸡汤,再添上一把爽滑筋道的米线,热乎乎的汤汤水水下肚,自是最能驱散疲意。
却……又不止如此。毕竟温明棠今儿走了一趟集市回来时,可是带了满满一篮子的菜肉的,就算被汤圆、阿丙两个用作午食同暮食用了些,却也每种皆有不少剩余。
温明棠特意将汤圆家的小碟子取了出来,将九只小碟子整整齐齐的摆入方托盘中,而后依次往每个小碟子中码入配菜:切成薄片的豚里脊肉片,黑鱼片、过水五成熟的猪腰片、竹笋、鹌鹑蛋、菌子、豌豆尖、豆腐皮、木耳等等,虽是有什么摆什么,却也荤素皆有。
待到尽数码完,温明棠看着“九宫格”模样的配菜托盘,忍不住抿唇轻哂。
虽只是寻常一碗米线,可这般码完之后,那等与众不同的讲究感便上来了,更重要的是能现烫现吃。
其实……这便是仿了过桥米线的做法,只是并不正宗。至于更正宗些的,便先留着卖个关子吧,兴许,往后开食肆……同碎金饭一般,是个引客的噱头呢!
那厢屋中因着林斐开口,赵由同两个差役也坐了下来,六人正围坐在汤圆家最大的那张食案前等温明棠的夜宵。
因着温师傅去厨房前便说了今儿炖了鸡汤,再添把米线,这些此前在公厨又不是不曾吃过,是以众人也不好奇,只一边等着鸡汤同米线端过来,一边说着今日奔波之事。
“户部那些人也忒不讲究了,几十年前的卷宗便这般随便堆放在那里,也不管管虫害什么的,竟叫不少卷宗都被虫驻了!”一个差役忍不住抱怨,“不少都被蛀空了。”
“不过好在林少卿要我等找的那些卷宗还在!”另一个差役松了口气,接话,顿了顿,又忍不住嘀咕,“若非林少卿提及,我等还不曾想到去翻户部的旧库!想赵大人当年办的那个与户部有关的案子,害的赵大人受了重伤,还落下了旧疾。这些年每每入冬,便需得穿上两件厚袄才扛得住。户部那里竟是什么表示也没有,也不曾问过一问,真叫人心寒。”
对差役的嘀咕抱怨声,对面低头翻着卷宗的林斐并未抬头有所反应。这也不奇怪,林少卿本就是个话少的。只是,另一边的白诸同刘元,尤其是一向话多的刘元,竟出乎意料的沉默没有接话,只自顾自的同白诸一杯茶水一杯茶水的往肚子里灌,仿佛跑了一日,真的累极了一般。
赵由同两个差役未等来回应,隧不解的看向对面不接话的三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