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并不是元静仪嫁进渤海王府才有。
当高澄为元玉仪请封琅琊公主、为元静仪请封东海公主后,崔括就时常受到同僚异样的目光,不少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但崔括不在乎,许多事情,冷暖自知。
杀夫夺妻的例子多了去了,高澄宁愿背上强抢人妻的恶名,也没有选择在暗地里弄死崔括,光明正大迎娶一名寡妇。
崔括是个明白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对高澄心生怨恨。
更何况自来洛阳以后,崔括在高澄的关照下,官路亨通,又是高澄为他牵线,新娶了一名美妇,事业、家庭双丰收,旁人的指点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背后再怎么议论,等照了面,不还是要点头哈腰,给自己赔笑脸。
崔括不在乎议论,高澄更不会为此烦心。
自己名声再差,也仅限于好色,真要在民间随意寻几个寻常百姓,问一问对他为政数年以来的看法,谁又不对那些利民、惠民的政策交口称赞。
如高隆之等人敢于光明正大讨论将来元善见的封国食邑问题,就是看明白了,作为晋阳兵权的继承人,又深得底层百姓拥护,没有人能够阻止高澄代魏。
继高氏诸子相继获得郡公爵位,高澄的子女也在他几次代为推辞后受封。
长子高孝章或封平阳郡公,次子高孝瑜获封长乐郡公。
平阳郡位于晋州,白马城即平阳郡治所,高欢在此积聚实力。
长乐郡属冀州,信都为其所属,高欢在此起兵创业。
在高澄看来,都有其纪念意义。
高孝瑜在历史上获封河南郡公,是在东魏迁都邺城,改河南尹为河南郡的背景下封爵。
高澄自然不可能照搬。
儿子们得了封赏,高澄也没忘了自己女儿,不止长女阿宓与次女果儿,就连刚出身的三女,连名字都没决定,也得了一个郡君的封号。
与高孝章、高孝瑜不同,高澄这三个女儿在权贵眼中可都是香饽饽。
与那哥俩结亲,将来或许会牵扯进嫡庶之争,赢了不一定能讨着好,输了却有败亡的风险。
而让自己子嗣迎娶高澄的女儿,就全然没有风险。
高澄麾下从来不缺聪明人,也正因如此,无数人想先行下手,订下一门娃娃亲。
其中以崔暹、崔季舒等人最为积极,甚至连远在晋阳的陈元康,也写信,拐弯抹角的在信里跟高澄提起自己儿子年纪虽小,却如何如何聪慧、孝顺。
这些人的用意,高澄一清二楚,心中不免气恼:
我这小白菜刚发芽,就被一群猪给惦记上了。
高澄没有急着做决定,只说等女儿们大些年纪再考虑。
其实他根本没想过拿女儿们的婚姻来当做筹码,以高澄的手段,无需用嫁女来笼络亲信,而且,他更在乎女儿们日后的幸福。
历史上,高洋将高澄嫡长女乐安公主嫁给崔暹之子崔达拏。
高洋问起婚后生活,乐安公主回答:丈夫对她很好,只是被婆婆厌恶。
听说了婆媳矛盾,高洋也是利落性子,只是调解矛盾的手段过于硬核,将她婆婆骗进宫中杀死,尸体扔进漳水。
婆婆没了,婆媳矛盾自然也就消除了,简直是个小天才。
只不过高洋似乎没有考虑到崔达拏的感受,至此,曾经恩爱的夫妻,彼此间形同仇雠。
北齐灭亡,崔达拏立即杀妻,乐安公主年仅三十八岁,便香消玉殒。
有这么一个前车之鉴,高澄又怎会重蹈覆辙。
别人且不提,至少崔暹一家是没可能迎娶高家女子,不只是高澄的女儿,那些庶妹也不用想。
否则当年高澄又怎会做主将二姐儿嫁给杨愔,不就是图他父母双亡,上头没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婆婆给眼色。
不过自从被高澄以女儿年纪太小为由拒绝后,崔暹也确实没在打阿宓与果儿的主意。
他正为妹妹的事情焦头烂额。
崔暹与高慎还是闹翻了。
虽然这一时空李昌仪早早进了高澄的家门。
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例如高慎休妻。
妹妹并没有失德之处,只因高慎另有新欢,便无过被休,不止崔暹,就连崔季舒都觉得面上无光,感觉宗族受人轻辱。
这场官司毫无疑问打到了高澄面前,小高王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是遣人往鲁阳训斥了高慎几句,又亲自给崔暹之妹重新张罗婚事,才算安抚住了崔暹、崔季舒。
但他们与高慎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连带着与高乾、高敖曹、高季式之间的关系也冷澹下来。
高澄没有再介入其中,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博陵崔氏与渤海高氏关系疏远点也好。
之前这两家人的关系过于亲近了,虽说当年高乾劫走崔家女在外野合,最终闹得高翼入狱。
但这些年下来,高乾与崔家女夫妻和睦,曾经的仇人也成了亲密亲家,这才有了后来高慎迎娶崔暹之妹。
博陵崔氏与渤海高氏,一文一武深受高澄倚重,彼此关系又这般亲近,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是高澄放任他们交恶的原因。
更何况他也相信崔家叔侄不是因私废公的人,只要不耽误了公事,对于高澄来说,崔家叔侄与高氏兄弟老死不相往来都没关系。
真要彼此抱团,如胶似漆,以小高王的个性,还真免不了多想。
他这人哪都好,就是猜疑心太重。
对此,高洋最有发言权。
这日,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高洋措手不及,好半会没有回过神来,其妻刘氏怀孕了。
刘氏是刘蠡升之女,当年高澄献策,让高洋与刘氏,二姐儿与刘蠡升的太子联姻,以此麻痹对方,最终成功铲除刘蠡升势力。
刘蠡升的太子成了刀下鬼,自然娶不了高家女,但高洋与刘氏数年来相互扶持,感情甚笃。
高澄随后也得知了消息,他已经开始盘算给高洋在渤海王府外另寻住所。
虽然才十四岁,但到底也是当父亲的人了,继续住在府中多少有点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