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就连宇文护的党羽都没有反应过来。
宇文护一声惨叫,随着宇文邕将短刀抽出,鲜血从宇文护的后背溅射而出。
然而宇文邕并不罢手,一连捅了三四下,宇文护当场气绝。
不只是群臣惊愕,就连身为天子的宇文毓也没想到四弟会突然发难。
宇文邕举着短刀,扫视群臣,说道:
“我与宇文护有杀兄之仇,如今齐军兵临城下,国势再难挽回,众臣皆言降,独宇文护为一己之私,欲令满城流血,我杀他,既是死仇,也为保全成都百姓!”
贺兰祥眼见宇文护被杀,惊恐不已,可不等他逃出大殿,已经被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堵在了殿内,只得束手就擒。
若是让他逃了,调集禁军,只怕今日之事会再生波澜。
宇文毓见四弟诛杀了权臣,赶紧将宇文护一系将领调离禁军,派自己的亲信接手,一场针对宇文护党羽的屠戮随即在成都城内展开。
当天,宇文邕自请出城与斛律光商谈投降事宜,宇文毓将他送出宫城,执手道:
“阖族性命,皆托付于四弟。”
宇文邕出城后,直奔齐军大营,被齐军哨骑拦截。
“我乃大周天子之弟,今日是来见你家元帅!”
哨骑不敢怠慢,赶紧带了宇文邕来到大营外,寻人代为通禀。
斛律光得知成都有人求见,自称是天子之弟,当即召集千名骑卒列阵于帅帐之外,再命人将宇文邕送来。
两侧是披甲执刃,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北齐骑士,宇文邕从中间通行,却面不改色,这让斛律光大为诧异。
他这般安排就是听说来使是名少年,打算以军容恐吓。
斛律光正色道:
“来使可通姓名。”
宇文邕行礼道:
“武川宇文邕拜见斛律元帅。”
作为伐周元帅,斛律光对南周情况多有了解,自然知晓宇文邕的身份,对于他的来意也猜到了几分:
“城中无人?为何遣你为使。”
“事关宗族存亡,不敢假手于人,邕虽年少,又怎能推卸。”
宇文邕的回答让斛律光眼前一亮,不敢再轻视眼前的少年,他打起了精神,问道:
“你今日前来,是为降,或为战。”
宇文邕肃容道:
“城中尚有民众数十万,可堪一战,然吾兄不愿殃及百姓,遣邕而来,正是与元帅相商,若宇文氏举城而降,又传诏蜀南等地,使之归附大齐,齐主又将如何安置我等。”
斛律光笑道:
“至尊宽仁,其德着于四海,更善待亡国之君,与其宗族无犯,海内共知。
“前魏元善见若置之于南朝,岂能保存性命,然其禅位十年,得至尊厚遇,常有赏赐,亦能在县中自由出行。
“其子元怀仁,更在朝中为官,为礼部郎中。
“此前至尊有言,宇文氏若心存百姓,少生杀孽,愿善待之。”
说罢,斛律光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宇文邕。
宇文邕并不识得笔迹,但‘吾侄敬启’四个字,却也让他猜到了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
正是被高澄纳入后宫的宇文小姑,也就是宇文泰的幼妹,宇文毓、宇文邕的姑姑。
“尽管拆开看罢。”
斛律光提醒道。
宇文邕当着斛律光的面将信拆开,默读信中所写。
宇文小姑信誓旦旦,声称高澄虽然会将他们迁徙至洛阳,但绝不会加害他们,待将来大齐在蜀地的统治稳固,便不会再限制宇文氏的自由,甚至准许他们出仕。
姑母所言,宇文邕自然是信的,斛律光说得没错,高澄确实善待亡国之君,哪怕是萧纶都未曾加害。
不只是北齐在南周有细作,南周也派了探子在北齐活动。
宇文邕重新将信装好:
“此事邕不敢自专,当回禀兄长,再作计较。”
斛律光也没指望宇文邕自己能够做主,命人将他送回城下,便又等候起了消息。
宇文邕回到城中,立即去见其兄宇文毓,将姑母来信示之。
宇文毓看后,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家事解决了,接下来的自然是公事,宇文毓又跑了一趟齐营。
斛律光承诺不会劫掠城中百姓,保障宇文氏与城中大臣的生命财产安全,宇文毓这才与斛律光约定明日开城,向北齐投降。
当段韶好不容易赶到成都城下,正巧望见了斛律光正主持受降仪式,南周天子宇文毓牵羊出城,百官尾随其后。
被斛律光夺了灭周之功,这让段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气得他拔刀,疯狂噼砍身边的大石头,直到钢刀卷了刃,这才罢休。
好在二人虽然存在竞争关系,但私交不俗,并不会出现三国时期,魏国灭蜀,二士争功,自相残杀的场面。
只是高季式在一旁感慨:
“若我为北面元帅,怎会落于人后。”
又把段韶气得够呛。
当天,段韶与斛律光一同进入成都,一如之前的承诺,与民、与官秋毫无犯。
宇文氏一族尽皆被送往洛阳安置,其中就包括了宇文护的妻妾,只是宇文护诸子却在献城前就已经被杀绝了。
“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将来为父报仇吗!”
当日,宇文邕一声大喝,惊醒了犹豫不决的宇文毓。
斛律光一面向洛阳报捷,一面自己领军镇守成都,不与段韶争夺蜀南之功。
蜀南本就多有守将叛乱归附北齐,又得宇文毓诏书说服忠贞之人归降,段韶几乎兵不血刃,便将蜀南、云贵高原等地尽数收归北齐版图,再无割据势力。,
普泰元年(531年)六月,高欢自信都举兵,先灭尔朱氏,再杀贺拔岳,北击稽胡刘蠡升,先有西征大败于沙苑之耻,而后收复关陇,远逐宇文泰。
太昌九年(540年)年末,高澄接过其父权柄,于北魏太昌十六年、北齐昭德元年(547年)称帝建齐,至昭德十年(557年)宇文氏归降。
高家父子相继,历时27年,终于使自西晋永嘉之乱以来,分崩离析246年的华夏大地重归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