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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实话实说
    寒风阵阵,空中还弥漫着烟火的气息,远处的树端,一只乌鸦哀鸣着,是在替刚刚逝去的十一人悲痛吗?

    十一人!没错,十个不知姓名的鬼面人加上林晟。

    我不知道雷刺史为何会杀了林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林晟已经死了。

    刚才故意说他还活着,也是一时兴起,想到万一还有细作在襄州城里,会不会怕他伤好后泄密而杀他灭口,我们便可以将其一网打尽。就跟小穆故意透露杨墨生的行踪一样,虽然不一定有用,可是,试试又何妨?

    没想到孟司马不但突然懂了我的企图,还非常配合的下令严加防护、去找大夫救治。

    十一人,虽然他们是吐蕃的细作,可又是哪家老人的儿子?哪位女子的夫君?哪个孩子的父亲?如今,就这么客死异乡,他们的家人连尸骨都收不到。

    林晟还说,自从踏入我大唐国土,就已经作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了。他们又是如何成了吐蕃的死士?是何种信念让他们会不顾自己的生命?

    失魂落魄地回到江湖客栈,阿娘和王佳佳都紧张地围了过来。

    “江湖哥,怎么了?可是那个林晟又威胁你了?”王佳佳问道,焦急又无奈的表情让人心疼。

    “不是,放心吧,林晟身负重伤,不会再伤害你们了。”我安慰道,为了以防隔墙有耳,也不便对他们说实话。

    “我是看龙捕头还有刺史府的官兵都往东边去了,方才又急匆匆地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阿娘问道。

    “抓获了十一个细作,十个已服毒自尽,林晟还在抢救。”我答道,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说雷刺史的事。

    “哦,那就好。”阿娘松了口气:“那我们今天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去住了吗?”

    安全了吗?

    我心中一片迷茫。雷刺史怎么会是襄主呢?他到襄州为官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政绩,可也没犯什么错,至少在百姓中的口碑还行。难道他也如林晟一样,故意潜伏多年?

    黑色头巾,蒙着面,黄衫!装扮没错,身形也差不多。可是,今天见到他时,我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对于我的出现,他好像微微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儿才问我有什么情报?用的声音也不同。

    而林晟却跟着问我:潜伏在襄州城的细作都有谁?

    林晟称细作,指的是谁?一直以来,他不是都在问我谁是天眼密探吗?

    我为了故意拖时间,询问封官的事。雷刺史居然问我什么意思,上次不是他主动提的,说随便封我一个七品芝麻官轻而易取吗?

    细细一想,实在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在武长史和孟司马他们看来,只不过是跟着我留下的记号,找到了细作头目。

    “小二,上酒!”

    客堂里,一个声音十分洪亮。这就是地字号房最便宜的原因,由于前面就是客堂,往往食客说话大声些,就会很吵。

    我不由自主地出去一看,只见秦勇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急,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哎哟,秦捕头,你慢点儿。”阿五帮他拍了拍背:“就一壶酒,不来点儿下酒菜?”

    秦勇又满上一碗,端到嘴边却又放下了:“不吃了,今晚该我值夜,撤了吧。来碗汤饼。”

    “秦勇啊。可是出什么事了?”福伯从外面回来,也关切地问。

    “福伯。”秦勇唤道,眼睛一红:“林晟被抓了,就在刺史府,就是他们……他们害了我娘。”

    “哦,我就说嘛,假以时日,总会找到幕后主使,为你娘报仇的。”福伯在他对面坐下,安慰道。

    秦勇朝柜前看看:“穆娘子在吗?”

    “哦,我们老板娘自从有了身孕后,基本就很少来客栈了。你有事儿?”

    “没事,就是问问。”

    “福伯,今天黄掌柜铺子开张,你可送了贺礼?”李东升踏进店来问道。

    “哦,东家,您来了。”福伯迎上去:“已经送去了,我亲自送的,吃了两盏茶,刚回来。黄掌柜说,您若得空,再向您讨一幅对联。”

    “好啊,不过我可不能白送,明码标价啊。”

    “这是自然。呵呵,我去后厨看看去。”福伯拍拍秦勇的背,走开了。

    此时客堂除了秦勇,也就还有两桌客人,我见阿五给秦勇上了汤饼,又收拾桌子,也抓了块抹布帮起忙来。

    李东升对我笑笑,坐在了秦勇对面,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衣裳:“如此逍遥自在?不用巡街去?”

    秦勇瞟了他一眼,埋头吃饭,不再理他。

    “哎,我听说,你们刚才又抓获了不少细作?”

    “是又如何?”秦勇一扭头,刚好与我四目相对:“李江湖,你怎么在这儿?”

    我晃了晃手里的抹布:“哦,帮帮忙。”

    “哎,穆悠在刺史府吗?”李东升又问。

    秦勇怒视着他:“钦差的名字,岂是你随意叫的?”

    “哦,钦差,钦差在刺史府吗?我过年这些天都没见过他。怎么就觉得他突然失踪了。”李东升说着,有几分担忧了。

    我也急了:“秦捕头,连你也没见过钦差?那他人呢?”

    李东升叹了口气:“我去问李回春,他说钦差回夷陵过年去了。我就不信了,你说,他在夷陵也没个家,这大过年的,在哪儿过啊?”

    秦勇吃着汤饼:“钦差行踪不定,要你瞎操心?穆县尉不是在夷陵吗?他当然是住在他家了。”

    我想到杜秀珍给我说的秘密,小穆身体有恙,才休了妻,成全了穆县尉,那……他这大过年的住到他们家里去,该有多尴尬啊!

    “哦,那穆……钦差若是回来了,记得让他来找我。哦,对了,你母亲还好吧?我听说害她的人被抓了?”

    秦勇喝完汤,掏出十个铜板丢在李东升面前:“我娘如何,不劳你操心,你管好客栈,照顾好你家娘子才是正事。”

    李东升淡淡一笑:“我是说秦捕头怎么有空跑我店里来吃饭哩,原来是想问候一下仙儿啊?你放心,她现在被我照顾得很好!”

    秦勇起身,脸上升起一丝被人看穿的尴尬:“如此最好,李东升,我警告你,我不管你以前是谁,可你现在只是仙儿的夫君。你给我记住了,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仙儿给的,你若是敢对不起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哎,秦捕头……”

    阿五怕他们吵起来,想去阻止,却被李东升伸手拦住。

    我的心也悬了起来,秦勇,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你和穆娘子关系不一般吗?李东升,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哟,看你这样子,是对仙儿恋恋不忘啊?”李东升的话果然酸了起来,他轻蔑地瞟了秦勇一眼,依旧笑道:“仙儿给我说了,曾和你好过几天,她看中你为人老实本分,是想过和你好好儿过日子。可惜,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才被她甩了。依我看,仙儿当时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看上你,因为,你是仙儿喜欢过的男人中最没用的。”

    “你说什么?”秦勇也生气了:“我乃刺史府天眼队捕快,第三队的队长。你呢?一个难民,若不是仙儿收留,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讨饭呢?”

    完了,这两人怕是真要吵起来了。我微微向前挪了几步,和阿五交换了一下眼色,吵两句倒也罢了,若是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我们一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们拉开。

    “哈哈哈,还自我感觉良好。哎,本来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的,可你实在让人讨厌,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你以为钦差选你做了个小队长真是你有本事?呵,连我都打不过,还有能耐去抓贼?你心里应该清楚,若不是龙雨寒,你怕是连天眼队都进不去吧?若不是仙儿在钦差面前替你争取,别说这个队长,怕是能不能留下来都说不定呢?”

    “你说什么?是仙儿……”秦勇无力地坐了下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是说钦差为什么一直都那么关照我,原来是仙儿……”

    “钦差本想等你和仙儿完婚后,提拔你像全康一样,在城门口做个小官的,你可知道?”

    “知道,钦差问过我,但没说完婚的事。”

    “那是为了不让你自卑,免得你觉得靠女人上位太没面子。可你母亲却以为是你真有本事,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反而还瞧不起仙儿了。

    殊不知,正是仙儿让廖掌柜与人一起做戏,让你母亲知道廖氏文斋可以高价收买古玩儿,于是才翻箱倒柜找出了个破扳指,卖了二百两银子。拿着这笔‘巨款’,不但盖了新房,还了债,手头上还有了一定积蓄。

    仙儿花了区区两百两银子,就把你们母子俩看得透透的,这真是一比划算的买卖!”

    秦勇激动地站了起来:“那枚扳指,是仙儿买去了?”

    “要不然呢?你想想,你跟仙儿分了,钦差可还跟你提过去城门的事?可还单独把你留下来一起聊过天,一起出去吃过饭?廖掌柜可曾再收过你娘拿去的废铜烂铁?

    哼,离了仙儿,你什么都不是了。

    所有,你也给我记住了:用不着你在我面前来教我如何对待仙儿,因为,她现在早已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虽然是个‘难民’,身无长物,可是我对仙儿情深意切。仙儿说,真情无价,我,李东升,才是她今后唯一的爱人。”

    李东升说完,高昂起下巴来,灿烂一笑,将桌上的铜板一把揽进手心:“秦捕头放心,那二百两银子是仙儿赏赐你的,我不会找你要。以后还请秦捕头多光顾小店,让李某这个‘难民’多挣几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