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儿!这是盐!”
孙权将掌事手里的碗一把夺过,看着碗中白皙如沙的盐粒,这么规整的细盐他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这就是盐。”
祖茂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一块乌黑发黄的盐块,对着孙权说:“二公子,这才是盐。”
孙权也不辩解:“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孙坚用手指粘了一点放入口中,那入口化开后,淡淡的咸,比混入菜种偶尔还有颗粒却又发苦的粗盐,强太多太多了。
“权儿,这,又是哪来的?”
孙权看着孙坚:“做的,都是刚刚烙饼的时候顺手做的。”
顺手……做的?
顺手!
光是这一张糖饼、一份精盐,能引发多大的震荡你知道么,你还顺手!!
“二公子,这白如雪、细似沙之物,是什么?”程普端起面粉盆,问了一句。
“面,烙饼用的。”
掌事连忙将发面饼的盆端了过来:“主公,这就是二公子做的,香死了。”
孙坚看到了又一种饼,厚厚的饼,但入手感觉却非常绵软,他拿起一块一口咬下,这东西没有糖饼的内在味道,却多了一种醇厚的油香。
孙权见孙坚吃上了,他则继续自己的事情,将肉馅、茄子馅撒上盐,包裹进面皮内包好,擀成饼,烙熟,出锅后,立即递给了孙坚:“父亲,尝尝,肉馅的。”
孙坚再吃肉饼,一口下去满嘴是油,香气扑鼻。
祖茂实在忍不了了:“二公子……”他伸手指着自己胸口:“给我也来一个。”
孙权白了他一眼,继续又烙了两张,当给程普和祖茂递过去,祖茂一口下去就破口大骂:“狗日的,回去老子就把火头军宰了,这些年在军中他给老子吃的全是猪食!”
程普好奇的看向孙权,问道:“二公子,这么多稀奇之物,你是如何得知?”
孙坚听见这句话连忙阻拦:“德谋,可还记得祖茂所言于吉祖师一事?”
程普连忙问:“莫非于吉祖师来的时候,二公子也在场?”
孙坚点了点头:“是的,吾儿也在场。”
孙坚觉得,自己听到过的那个声音,这小子肯定也听到了,要不然,哪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秘密,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只能属于孙家!
干脆,厚着脸皮将这番托词又拿出来用了一遍。
程普大为惊叹道:“主公,吉人自有天相啊!”
“咱们得了这细盐和饼之后,急行军的军粮携带问题就彻底解决了,盐还能赚一大笔!”
祖茂赶紧拦了一句:“马上就要起兵了,现在把东西卖出去不等于资敌么?”
程普拦道:“大荣,这你就说错了,如果说董卓手里的钱没有变成精铁、武器,都变成了盐巴、面,他们的粮食和金银都运到了咱们手里,怎么能是资敌呢?这分明是消耗敌人啊。这东西,吃几顿就没了,要想吃,还得继续买,金银到了咱们手里就都是武器!”
“到时候,这仗,他董卓怎么打?”
“况且这东西制作起来难么?刚才我看了二公子的制作工序,就这么一会儿,我都觉着自己看会了,你想想,咱们用了这么大会儿工夫,换来了无尽的金银,谁上算?”
“这个……”
祖茂看了看孙坚。
孙坚笑道:“大荣啊,日后你多研究研究上阵杀敌的事就行了。”
祖茂没明白的问道:“为什么?”
程普道:“少用脑,再给用坏了,没人会修。”
“唉!”
“主公,你听见没有,程普侮辱我!”
两个老友闹了起来,孙坚却将孙权一把抱起,想窑口旁边走去,此时,有手下人给拎来了椅子。
“权儿,为父即将起兵了,你……还有什么想和为父说的没有。”
孙权刚想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似得说道:“有!”
他从怀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一直没机会给孙坚的东西,那是一块绢布。
孙坚拿起绢布瞧了一眼:“这东西,是你写的?!”
孙权点头道:“是儿所写。”
孙坚仔仔细细看着这块绢布,上面的字体稚嫩,明显有握不住笔的感觉,就算是大人要刻意模仿这种拙都模仿不出来。
“你,是不是……”
那句话就卡在嗓子眼,孙坚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孙权就坐在他腿上,安安静静的仰头看着。
“咳……”孙坚用咳嗽来掩饰孙权注视下的尴尬,开口道:“为父起兵后,你少来岳麓,为父离开,周遭盗匪肯定会重新汇聚此处,到时候,太过危险。吾儿最好不要出长沙城,一旦有任何麻烦,就紧跟着你母亲。”
这番话说出来,孙权只觉得……
“父亲可是认为那王睿会在您离开后引兵前来?”
孙坚很认真的看了孙权一眼,点头道:“是啊。”
“父亲还觉得兄长不是王睿的对手?”
不等孙坚回答,孙权再次问道:“那为何不趁早将我与母亲及兄长迁移走?”
这句话问完,他被孙坚从腿上放了下来。孙坚起身,再不答话。
孙权望着他的背影,已经得到了答案。
如果家眷不在长沙,等讨董大战开始,就算王睿来袭他也没有理由撤兵,反倒是妻儿在这儿,孙坚才可以在十八路诸侯的联盟之中拔腿就走,毕竟谁都有至亲骨肉。
有了这个借口,孙坚就不会在讨董战场上有太多消耗,能避免这场大战的同时,趁着这个由头,调回头来重新收拾整个荆州,彻底成为荆州之主!
想通这一点,孙权只剩下了一个疑问,那便是:“你还是孙坚么!”
如此果决、如此心狠,为了天下恨不得用家人、妻儿做饵,去钓那王睿。
如果说做出这一切的是曹操,孙权会觉得理所当然,即便是刘备他也欣然接受,可这是孙坚啊。莫非天下枭雄一般黑?
孙坚走到掌事近前问道:“刚才我儿制作这几样吃食和精盐的全过程,你都看到了?”
掌事点头道:“启禀家主,全看到了。”对于这些部曲来说,他孙坚不是主公,是家主,他不光要管他们吃喝拉撒,到时候分地娶媳妇都得管。所以孙坚才对这些人如此放心。
“好,你跟我走。”
孙坚又问:“你们都看到了没有?”
有人站出回答:“我只看到了一部分。”
“家主,我洗磨盘来着,什么都没看见……”
孙坚再不理会,带着那个掌事,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