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一匹?
那是绫,不是布,绫是需要絮丝提花的,为了完成提花的程序,一架织绫机上每台有120组经线,需要120个踏板,这才是一台机器需要多人不断参与原因,其工序的复杂根本就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如何提高效率,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么?
“春香!”
孙坚正在思考,孙权已经冲门外喊上了,片刻后,春香领着下人搬了一台小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机器出现在了厅堂之中,这东西,也就一张八仙桌大小。
当这台机器摆定,孙权拽着母亲手臂:“母亲,何不演示给父亲看?”
吴夫人竟然也来了脾气,将身体一扭,说了句:“我不。”
孙坚哪跟女人说过软话,用脚一踹塌上坐着的吴夫人:“快点吧夫人,你可知道此举若能成真,别说我长沙军费了,日后咱们就算是把荆州都捏在手里,也不会再缺钱了!”
吴夫人根本不答话,气呼呼的起身,坐在了织绫的位置上。
她先是看了一眼已经织出来的图案,随后将一根丝线挂在了桄运动件上,当那物体将纬线横拉,挑动着每一根丝线上下穿过时,吴夫人这才一脚踩上了踏板——碰,一声将编制进经线中的纬线用力拉紧。
这就是孙权改造出来的机器,与那台和院落大小差不多的机器相比,这台机器上并没有那么多踏板,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它只是不再将所有丝线都按照先后顺序排列好,需要单独的一根根排列,用哪跟就上哪根,仅此而已。
如此一来,搭丝线的架子不需要了、排列丝线的架子也不需要了,更不需要那么多人提前准备和拉拽,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将牵挂丝线、踩踏板等所有工作全部完成。
咔、碰;咔、碰。
孙权研究这东西除了噪音有点大,几乎和后世的织布机完全相同,不同的地方是,这台织绫机没有织布机上的梭,得人工挂线,好处是,只要是个熟练工,能够一眼分辨丝线顺序,就能在织绫的过程中独自完成提花。
孙坚足足看了两个多时辰,以往,一名熟练工用一天才能织出五寸左右的工作量,让自己的吴夫人在两个时辰间就完成了!
“快,快,拿来我看!”
孙坚急坏了,他想马上看看这东西和闻名天下的蜀锦到底有什么区别。
吴夫人看到了孙坚的模样,故意慢慢悠悠的拆卸,将布满丝线的绫拆卸下来以后递到了孙坚手中。
孙坚入手一抹,那股顺滑敢应手而出,他那粗糙的手甚至能感觉到肉刺在绫上的剐蹭。
“来人!”
孙坚喊了一嗓子:“取一块蜀锦来!”
吴夫人连忙阻止:“不用。”她将手帕取出,往孙坚手里一塞:“你比比。”
两块锦布入手,孙坚仔细观瞧,自家女人织出的绫锦明显比这蜀锦丝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蜀锦明显更为紧实,而自家织出来的绫,稍显懈怠。
孙坚抬头看向了孙权,孙权立马把脑袋晃悠的像拨浪鼓一样说道:“我知道这东西没蜀锦紧密,可人家那是用葡萄架一样高大的机器拉拽的,咱们这个太小用不上那么大力,不过我比对过了,用来做衣服、手帕已经足够,可造价,光人工一块,就比蜀锦便宜了几十倍不止。”
一个人就能织出来的绫锦,自然在人工上要比蜀锦便宜不少,哪怕是双方都用一样的丝,自己的造价也能彻底将蜀锦踩在脚下。
“好,好东西啊!”
“有了这东西,百姓就有了全新的收入,我荆州百姓可以不指着农田活命了。”
“这是造福万民之物啊!”
孙坚听到的,却是和所有人完全不同的理解!
【造福万民不假,可这东西却是循序渐进的挣钱,孙家需要的是能够托起整个荆州的巨款,这点钱,顶多算是与民争利。】
【要想凑齐眼下整个荆州需要的钱……】
孙坚的眼睛亮了,无数信息一字一句的顺着耳朵灌入,他进了梦境般畅想着即将出现在眼前的那些时刻时……
“夫君,明日起,我让人在长沙等地推广此物如何?”
“不可!”
孙坚断然拒绝道:“绝对不可以!”
“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想想……想想。”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在别人眼里如同至宝一样的织绫机,到了他这儿怎么就变得不重要了,可碍于伤情,又都不好说什么,只能缓缓却去。
“来人。”当家里人都离开了这间屋子,孙坚说道:“取笔墨来,本侯,要写信……”
写信?
刚才那么多能代笔的人都在你不信,等人走了写哪门子信啊?
下人尽管不理解,却不敢反驳,只能哪来笔墨和绢帛。
孙坚强撑着,动笔在绢帛上刷刷点点写完后说道:“速派快马送往襄阳,告诉程普,定要当面交给蔡家。”
下人手捧绢帛离去,孙坚继续书写,如此,一连三封书信写完,他累的已经气喘吁吁,虚弱的喊了一句:“将此书信,分别送往蒯、马、庞家,记住,要面见其人,片刻也不得马虎……”
说完后,扔下笔躺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
渡口。
当一位翩翩公子由渡船上走下,身边的小厮连忙跟了上来:“公子,这就是长沙啊?”
这口吻,一听就是外地人,于是……呼啦!
一群人围了上来:“公子,是到长沙购入石料的吧?这儿可是红砖的原产地,来这儿就算是对了。我跟你说,我有门路,便宜,十文六块!”
“公子,你可万千别听他的,他是这代有名的黑心商,要买便宜红砖,找我,六文三块!”
“狗日的,抢生意是不是?公子,我今天和他们干了,您找我,我一个子儿不赚你的,十文七块,这是最低价,我保证你从我这儿拉回去的红砖在当地是头一份,想想看,谁家要盖房子不愿意用喜庆的红砖?”
“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