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大家坐在了咖啡厅里。
说是咖啡厅，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装修的稍微好一些的饮料店而已。
七八个人坐在一张长桌两边，倒也不算拥挤。
费迪南几人看上去，情绪比昨天好了很多，而姬齐一，脸色也没有昨天那么差。
赵宣转着头，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像是会继续打架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
费迪南应该是已经包了场，服务员在送上饮料以后，也关上门出去，整个咖啡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等到外人都离开以后，费迪南才开口道：“一个个来吧，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宋少锋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回答道：“因为所有证据都证明，是你们绑架了黎小清。”
费迪南愣了一下，问道：“证据？我们最近可完全没有入境过。”
宋少锋从发现徐仁豪身边的线人开始，到当时的忽然入境，再到消失在视线中，一直说到昨天看见黎小清和他们在一起为止。
把他们发现的线索，一一列举出来。
他说完，又反问道：“够不够？”
费迪南耸耸肩膀：“从证据上看，确实挺像是我们做的。”
宋少锋严肃地望着费迪南：“你要不要反驳一下？”
“你们的情报机构很厉害。”费迪南摇摇头：“这些消息都没错。”
“那你需要给出反驳的证据。”宋少锋抿着嘴说道：“不然的话，绑架我国公民，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你们。”
费迪南叹了口气：“我暂时没有有力的证据。”
说完话，费迪南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宋少锋稍等，又说道：“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宋少锋盯着费迪南看了几秒钟，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又扭头看看其他人，这才点头道：“说吧。”
费迪南的故事，居然是从近万年前开始的。
故事的主角，是几个刚刚从原始社会，向文明转变的部落。
在连年的拓荒和征战中，这些部落里逐渐出现几个力大无穷、几乎不会受伤的勇士。
这些勇士，带领着几个部落，逐渐地在富饶的平原上站稳了脚跟。
但是就像其他所有故事一样，敌人来了。
不同的是，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人。
与此同时，与强大的敌人一同出现的，自然也会有英雄。
只不过部落的英雄，并不是这些勇士里的任何一个。
英雄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帮助他们赶走了敌人。
在战斗中，勇士们发现，英雄和他们有相似的能力，但比他们更加强大。
英雄一边教导他们学习和使用这些能力，一边继续抵御着敌人的骚扰。
渐渐地，几个部落便尊英雄为领袖，建立了一个松散的联盟。
而英雄，则被称作“七领之王”。
费迪南抬头看了赵宣一眼，说道：“或者叫做‘蚩尤’。”
赵宣听到费迪南的话，忍不住问道：“不是‘该隐’吗？”
费迪南诧异地看了赵宣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于赵宣居然知道这件事。
“称呼而已。”费迪南摇摇头，说道：“无论是该隐还是蚩尤，都是同一个人。”
赵宣皱着眉头，继续问道：“照你的说法，时间已经过去几百上千年，这些人都还活着？”
费迪南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道：“不能算是活着，应该说是重生。”
“夺舍？”赵宣用了个新词，又怕费迪南听不懂，解释道：“就是精神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重活一世。”
“不是。”听完赵宣的解释，费迪南立刻否定道：“或者应该叫做‘传功’？”
赵宣又问道：“这样的话，那这些勇士，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费迪南解释道：“每一次的‘传功’，都会留存一部分上一世的记忆，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蚩尤也是这样吗？”既然费迪南用了“蚩尤”这个名字，赵宣也不会一定要强调是“该隐”。
“不。”费迪南摇头道：“他是永生者。”
“嗯。”赵宣点点头，示意费迪南继续往下说：“后来呢？”
已然见过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银龙，赵宣对“永生”这种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
费迪南见赵宣不再有问题，便继续往下说。
后来蚩尤联合了另外一位强者，经过无数次战斗以后，终于将敌人囚禁了起来。
接下来的蚩尤部落，总算是迎来了数百年的安稳。
也逐渐从部落，转变成了一个文明。
但是好景不长，外扩的发展，很快便遇上了另外一个文明。
因为此前的连年征战，蚩尤部的人数和发展，远远比不上对方。
不得以之下，蚩尤出手了。
但是可惜的是，就算是加上蚩尤，也同样不是对方的对手。
因为上一次与蚩尤联合的强者，正是对方文明的守护者。
在强者互相兑子之后，人数和科技都逊于对方的蚩尤部，不得不向北面败走，让出了中原的丰腴之地。
而蚩尤部，重新从一个农耕文明，退化成了半农耕的游牧部落。
再往后，随着对方文明的不断扩张，蚩尤部也一退再退，不得已之下，勇士们商量以后决定，西迁。
顺着欧亚大草原，一路向西，经过数十年的迁徙，终于越过重重阻碍，定居在了另外一片丰腴之地。
而与此同时，没有了敌人的强者，在中原同样站稳了脚跟，逐渐发展壮大。
但是，文明的强者，却将已经被囚禁了数百年的敌人，重新放了出来。
敌人决定向西，去发展自己的信徒。
再一次遇到敌人，蚩尤部没有再退却，而是决定，死战到底！
又经过数百年的争斗，蚩尤部顶住了强大的敌人，但自己也损失惨重。
不得已，蚩尤部开始于周边其他部族互相融合，终于消失在了文明的行列中。
费迪南直到这时，才介绍道：“那个强大的敌人，是米勒伽，而此前的盟友，便是几条龙。至于那个文明，此后便被称作炎黄部落。”
赵宣听完，吃惊不已，因为费迪南所说的一切，都能够跟他回忆里那些幻境，一一对应起来！
“米勒伽……鸟人？”赵宣惊讶地问道：“那不是上帝教所说的天使长吗？”
费迪南点点头：“当然，你也可以叫他‘炎帝’。”
“这……”赵宣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曾经的历史，居然是这样吗？
赵宣心里的惊讶程度，比上次遇见赵局长还要高。
他忍不住问费迪南：“那么后来呢？”
“没有后来。”费迪南露出一丝伤感的表情，摇摇头：“没有人记得这段历史，包括我们几个。”
费迪南指了指身边的玛蒂娜，又说道：“我们只剩下了三个人，现在要加上姬齐一。”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历史的？”赵宣听见了费迪南话里“没有人”的说法。
费迪南舒了口气，收起了悲伤的情绪，重新恢复平静，这才回答道：“因为你出现，能让我们找到不少失落的记载。”
“这就是你们一直接近我的原因？”
费迪南点点头：“一部分吧。”
赵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钟，赵宣忽然反应过来，又问道：“如果蚩尤是永生者的话，为什么会有我？”
费迪南看了赵宣一眼：“永生并不是指不会战死。”
“然后？”
“跟我们一样，蚩尤同样可以‘转生’。”费迪南解释道：“并且不会失去任何记忆。”
“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赵宣是蚩尤，或者叫该隐的转生的话，为什么他自己完全没有这些记忆。
“因为蚩尤还没有死。”费迪南说道：“你只是拥有一部分蚩尤的血而已。”
赵宣上次已经从赵局长那里知道，蚩尤没有死的消息。
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是因为这个原因。
于是他点点头又问道：“既然不会失去记忆，那你们为什么不找到他？他应该知道所有历史？”
费迪南露出一丝苦笑：“不会失去记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一个诅咒。”
“为什么这么说？”
“每一次的转生，都会带着无数的记忆，以及新身体此前的记忆。如果次数多了的话……”费迪南没有说完，而是话头一转，说道：“传承以后会失去记忆，这是我们唯一比蚩尤强的一点。”
虽然费迪南没有说完，但是赵宣已经意识到了原因。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重伤转生之后，蚩尤估计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嘶。”赵宣吸了口凉气，看着费迪南，问道：“所以蚩尤……”
“对。”
费迪南赞赏地看了赵宣一眼，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便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喝了一口咖啡，费迪南才缓缓地开口道：“最后，蚩尤已经迷失在了记忆里。”
赵宣点了点头：“懂了。”
赵局长不知道的该隐暴戾和混乱的原因，现在终于清楚了。
费迪南等人并没有去寻找自己的“王”，而是苦苦探寻当年真相，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蚩尤早已变成一个迷失在“我是谁”的困境里的超级异常。
或者说，一个只剩下动物本能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