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那边,炮仗声不绝。
便是来绣坊查账的沈瞿也稍稍留了意。他稍稍抬眸,是堵塞的人群。也就没留心。
他着一身昂贵的服饰,举止落落大方,若再说他是姨娘所生,谁信呢。
他抬步入绣坊。
“对面铺子准备做什么生意?”
程掌柜没出去,闻言道:“这倒不知,回头小的遣人打听打听,想来仍旧是酒楼罢。若是开张,人流多了起来,对绣坊的生意也有照顾。”
这一点,和沈瞿所想不谋而合。
“不错。”
他笑的很温柔,却是藏着刀。
在他查看账本时,程掌柜退下。一改在沈瞿跟前的笑脸,转而变得阴森。
他朝外走去,正逢撞上二荣。
“你又跑哪儿偷懒去了?”
二荣讪笑:“小的刚从茅厕出来。”
“整日就数你的毛病最多。”
若非二荣拿着一个人的工钱能干好几人的活,他早就将人解雇了。
“掌柜!”
有婆子匆匆而来。
“您快去前厅看看,来了一帮人,瞧着像是闹事的,我们赶也不得,不赶也不得。”
前厅这会儿占了九个人。除却崔韫特地从牢狱提出来的敬业李三,其余全都穿着一身黑袍,手里提着一把剑的大块头。
“你们也过来看看这绣品如何?”
“管它好不好看。左右咱们用不上,难不成买来擦脚?”
其余的都是谢珣派来给沈婳的人。
他们刚得的任务很简单,就将绣坊当自个儿家。
吓走一个客人,娘子说了,每个人赏十两银子。
这可是!!好差事!
他们这一天下来,不赚个百八十,是不准备走的。
其中就属李三的身姿最为笔挺!
他没想到,他还能重获新生!
他都以为他要死了!
他一定为沈娘子肝胆涂地。
程掌柜眉心一跳,直觉不好。可瞧清这些人凶神恶煞的脸,又免不得心下发怵。
他硬着头皮上前。
“几位客人,你们可是来买绣品的?买哪种款式,小的好给你们挑。”
李三瞥对方一眼,很是傲慢:“我们有的是钱!就是你们铺子的绣品不够亮眼。”
“这么巴掌大的绣品要卖五两?怎么不去抢?”
边上的大块头道:“五两算什么,你瞧瞧这一副,标价五百两?没见多好看,卖的出去吗?”
李三:“怪不得,一风堂的掌柜不收了。”
“的确俗气!”
掌柜上下扫了他一眼,忍着脾气到底还是笑着道:“懂得品鉴之人,才知绣品珍贵无双。”
就在这时,外头来了客人。
还不等掌柜反应过来,大块头个个目光炯炯带着凶光,犀利的看过去。
李三毫不犹豫吹了声浪荡的口哨。
他走过去,很猥琐的发问:“小娘子,搞对象吗?”
来买绣品的女娘脚步一顿,二话不说往外冲。
八个大块头仿若听到了一声极为动听的一句。
——叮咚,已入账十两。
混混李三还挺遗憾:“长的不错,真是可惜了。”
他来时,沈婳特地叮嘱,将邹府那日的不要脸发挥到极致。这就是他的长处,简直不需要演练。
何况不用和男人嘴对嘴!!!
不恶心,但能恶心别人!
他这次跟对了主子!
程掌柜和沈瞿斗智斗勇,已耗心神,一眼就看出这是来闹事的,更不愿同几人掰扯,当下让人去请沈瞿出来应对。
婆子领命,忙去请人。
沈瞿闻言似有薄怒。
程掌柜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婆子讪讪:“程掌柜道,绣坊是公子的,您总要独当一面,自然由公子出面才最妥当。”
沈瞿冷冷一笑。随后是椅子挪动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
绣坊的生意大不如前,可也有不少人入内。很快,来了个精神明矍铄的老头。
他看见八个大块头很友好的朝他露出笑脸。老头后背一凉。
“程掌柜,年前我定下喜服可缝制好了?”
“定金我可是早交的,要不是婚期提前,我也不会催你们。”
李三走过去:“哥,你嫁女儿啊?”
老头笑呵呵:“我自个儿娶,先头的婆娘总算死了,这不,能将外头的迎进门。”
他的事,认识的人都知道,也没必要瞒,人多了大半辈子,更不会觉得丢脸。
李三嫌弃的‘呸’一声:“那点钱留着买棺材本不好吗?”
他不忘介绍:“就对面,日后可是要开棺材铺的。你们也照顾照顾生意。”
沈瞿刚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正对面的铺子做棺材,那他还做不做生意了?
要知道,百姓最是怕惹晦气。
不行,他回头得寻对面的管事好好谈一谈。大不了就花点银子将对面铺子盘下来。
他思忖一番,朝几人大步上前,说的倒是很硬气。
“诸位,若是不买绣品就请速速离开,就别耽搁小店做生意了。”
李三鄙视的看着他:“来者就是客,你赶人是什么道理?你哪只耳听见我说不买了?我缺钱吗!你看不起谁呢?”
大块头们未置一词,可站在那里光是气势就让人慌得很。
沈瞿恼火不已。只能叱斥
“不然,我只能报官了。”
李三很贱:“我好怕。”
他刚从里头出来,沈瞿就要把他放回去吗!
什么玩意儿。
他大步朝外冲。指着沈家绣坊,对着街上的人群就是一顿嚎。
“来人啊,看看啊,沈家大公子欺人太甚啊。见我是外地来的,就这般恐吓。”
被鞭炮吸引的人全都齐刷刷的看过去。
沈瞿自诩体面,怎能对付得了这么个泼皮无赖。
“你休要胡言乱语!”
李三:“我说错了?来你这里挑绣品,你倒好无端转头就要送我去见官,怎么官府是你家的?还是说只要进来的客人,你沈家大公子都要请人去吃顿牢饭?”
“我可是听说沈家大公子才情横溢,温和大方,竟不想传闻是假的。”
有人嗤笑一声。
女娘懒懒散散的倚在铺子门前。
“这可不是沈家大公子。无非一个妾室所生,鸠占鹊巢的货色罢了。”
声线熟悉,沈瞿倏然抬头,对上女娘冷冰冰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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