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落,堂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之声,众人都知晓,她是为了淮南郡着想。
可一旁的张书,则满是不屑,低声道:“说了半天,还是老话。武进军与陵武军这两个月来,一直巡逻,从未出现差错。何况肥城之外,已严令禁止外出耕作。”
陆昭漪眸光一闪,盯着他的脸庞,“原来是张郡丞。你说的不错,可若真的没有差错,肥城之内,怎还有这么病患?而七娘又是如何得的疠病?”
“这……”张书说不出话来。
既然他不说话,陆昭漪也不管他,只吩咐了其他人。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防止外因极为重要,守住关键要地,禁止任何人在城外逗留。届时,医官与郎中们,随我熬制解毒汤药。至于稀缺的药材,就麻烦寒王与夏将军了。”
“没问题!”夏冉轻笑,“只是,冉已被陛下封为梁王,陆娘子再叫错就不好吧?”
他被封王之事,也是近一个月才有的。
先前武公长逝以后,夏冉与夏裴闹得最凶,被剥夺侯位之余,实权大大减弱。因而此次灾郡救灾有功,特地恢复了他夏氏宗室的地位,加封梁王。
这件事,她只是耳闻,事后也没记下来。
“好!梁王!”
众人逐渐散去,一众医者稍后于药坊汇合,着手按照她的新方进行熬制,并大规模的投用。
这时,她还没走几步,背后的张书犹犹豫豫地走过来,还叫住了她。
“陆娘子,你真有救治疠病之法?”
此时的张书,已然收敛许多,似乎也考虑了再三,才又问了她这一句。
陆昭漪神色淡漠,点了点头。
“那好!”张书脸色突变,精神气顿时起来,“既然陆娘子如此断言,那张某便信了你这一回!陆娘子想让张某做什么?”
张书此番态度转变极快,甚至连夏冉等人都不由侧目。
而陆昭漪也不客套,“既然张郡丞愿意相信我,那么,便给我提供一份淮南郡详细的堪舆图吧?”
张书一愣,“此话何意?”
“阻断外因,必须要获知任何可能与外界连通的通路,详尽的堪舆图,也方便我等计划周到。”
“好!张某这就去为你寻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兴许是疠病之害,郡官们都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等到有人说,找出了彻底解决疠病之法,顿时整个肥城内,民心再一次被振奋起来。
“……至少还需两万多口药缸,这些药材也都是寻常之物,唯独荆芥、细辛、苍耳根,前些日子也用掉许多。”
“一切少的,奏疏呈至颍上,让陛下来想办法!”
“还有,城内病患这么多,几万口缸,也没人能搬入城里啊!”
“让有手有脚,症状轻的男子,一个个都动起来。”陆昭漪回头,盯着林行之,“防止毒素扩散至城外,就只能让病人自己来做这些事。”
一道道命令下达,城内所有病症之人,也都精神起来,还有力气的,都随时待命着。
“陆娘子!”远远地,淮南郡司官抱着一卷包好的图送过来,“此是张郡丞找出来,让下官交给你的。”
收下那卷堪舆图,陆昭漪转头再与林行之交代,“先这么办!至少十天之内,让城内病患少一半。同时,屠苏酒、燃香等物不能断,定时定点对密集之病坊进行灭毒!”
叮嘱完,她头也不回的赶回自己所在病坊。
城内,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但凡官吏,无论大小,皆冲在最前面。
只有三郡之首,太守盛池、苏敏与淮南郡丞张书,与三郡重要官职之人,身处于县衙之内,需要总领全局,指挥着城内一应官吏,来做治疠之措施。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曲芷芸也已痊愈,她们所在病坊的病人,基本痊愈,都已转移出城。
待这些人一走,陆昭漪与曲芷芸被接引往县衙暂居,方便一起商讨治理之策。
“快,你们快看!”盛池拿着手书,冲到县衙大堂之内。
他手里的,正是梁王夏冉与韩鹤等人,在三郡之内行动的消息。
自打得知陆昭漪患病之后,消息也迅速传至颍上关,夏裴听闻此事,立刻诏令武进军于安风、卢江两郡,想要弄清她的安危。
而之后,听闻有了应对之策,便听了谏言,令大军在三郡之内,排查一切可疑之人。
与此同时,淮南郡内,梁王再度向三郡百姓下令,再次强调禁止出门,违者就地射杀。随即遣军,三郡严格排查。
直到近日,安风郡内的一队可疑人马被发现,当即,有三人被射杀,一人服毒自尽。
虽说没有留下活口,但也因此,整件下毒事件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如此看来,先前我的猜测是对的!”陆昭漪喃喃自语道。
可其他人还是不明白,想让她来解释。
“好吧!”
她席间坐好,轻启朱唇,向他们讲述了,她自己从雩娄赶到肥城之间发生的事,也是将曲芷芸月事一事省略,说到路径马车,有些刺鼻恶心的气味。
“当时,我便就得奇怪。曲娘子只是路过瞧了一眼,便身染了疠病,那便代表定是有人用这些马车,在三郡之内投毒,让人染上,再传播到三郡各个角落。”
原本她以为通过水源传播,但很快就否了,既然不是水,定是其他方式。
直到从曲芷芸口中得知这一事,便很快想到,用气味投毒,是最不易被人发现的。
首位的张书低头思绪半晌,抬头问,“若真是这样,那张某就想起,曾经郡内出现过许多类似队伍,却因气味太过浓烈而放弃盘查,如今看来,真的是我等疏忽了。”
“这也不怨张兄。”苏敏回应,“此事,常人也定是想不到,为今之计,便是尽快找出这类队伍,并及时控制住,防止毒疠继续蔓延。”
盛池随声附和,“这几日,城内病患痊愈者,每日数以万计,大约还需八到十日,便能将肥城病患清空,若无新的毒疠出现,这疠病之害,就算彻底渡过去了。”
听到这里,众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眼下并不是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刻,越是这样,越要保持足够高度的戒备,绝不能掉以轻心。
“对了。”张书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卷帛书递给陆昭漪,“此乃我派人去查探的结果,还请陆娘子过目。”
“嗯!”陆昭漪伸手接过,细细读了起来。
帛书内容不多,只有一些细节,但每一条,却都是惊人。
“李潜?”
她看完当即从席间直起身。
信中所示,正好与她十几日前刚到肥城,听闻李潜身染毒疠,还身受重伤,性命危机,眼下仍身处浚遒,无法脱身。
“似乎,李太守在浚遒发现了什么,才会一直逗留于此吧?”张书猜测道。
放下帛书,她蹙眉深思,随后沉吟道:“这两日,我准备一下,启程去往浚遒!”
“如此着急吗?”苏敏想不到,为何李潜仍在浚遒不回来。
“应是有些变故吧!”陆昭漪将帛书收回怀中,“还请几位同僚奏疏禀明陛下,是时候开始收缩封锁圈了。”
她的意思,也是先前所设定好的,随着毒疠减轻,不断地收缩疠病防治区域,从封锁三郡,到淮南一郡。
钟离关、东城关的大军也已等候多时,从两关入郡,将封锁区域缩小至寿椿、成德与肥城一线,形成一个东西一百五十里,南北两百里的方形封锁区域。
而将来,随着寿椿与成德两县将来危害继续减小,封锁区域会变成肥城一县,直到彻底消失,进而整个淮南三郡都恢复往日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