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很讲究。
它给我这间装满败气的屋子不是只留了一条下水道,咱这地下室其实四通八达。
只要我善于思考,勤于摸索。
等待我的就是条能好好活下去的溜光大道。
我的妈这前途瞬间就光明灿烂上了!
书里怎么说的?
一点点微光,就能撕开黎明前的黑暗!
这就是希望!
控制着抽风般的思绪,我面上还一派淡然的在那捋。
在此基础上,我要做到和家人保持距离,不是我的至亲,对我的情意自然就是可控的。
没那么关心我,反而会令我身体轻松。
如此,我才能有精力去学道。
谢叔梦里给我打好的提前量,醒来全对照上了!
「早知今日,你说你何必当初呢。」
乾安突然出口,「既然你早就想做先生,不如就做个真正的败家子,败气散出来让周围人分担分担,无外乎就是亲朋好友受到些妨害嘛,起码你保证了自己有个好身体,看着像自私,长远看却是能加大胜算,现在呢,你是无私了,站这就像棵病秧子豆芽菜似的,就你这一阵风都要吹倒的体格,怎么学本事,你能起势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无论你现阶段多惨,我都觉得你是自找的,妇人之仁,不值得我去同情!」
「我不需要你来同情。」
我直白的看他,「乾安,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妨害到谢叔你愿意吗?」
「当然不行。」
乾安扭脸便道,「我家三爷的身体有实病,受不得妨害。」
「那不就得了。」
我微微笑了笑,「凤姨,就是我后妈,她爸爸秦姥爷生重病的时候,很多亲戚都来劝她,劝秦姥姥,劝小龙舅,让他们放弃给秦姥爷做治疗,因为秦姥爷得的是癌症,癌症是很难治的,但是凤姨说要治,秦姥姥和小龙舅也说得治,哪怕倾家荡产都要治……」
「果然,最后花了很多钱,秦姥爷还是去世了,虽然没有倾家荡产,也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小龙舅为此婚事也黄了,旁边人都说,看吧,早就告诉你们治下去会这个结果了,你们还不信,现在怎么着,人财两空了吧。」
眼前乾安有些没听懂,我继续道,「其实凤姨他们是不懂这个道理吗?不,他们很懂,他们也会这样去劝别人,只是事情落到了自己个儿头上,谁都做不到冷静,你觉得我做败家子没有关系,那是因为我们不相熟,我败谁也败不到你在意的人头上,克谁都跟你不挨着,反过来,我要是危害到你了,天天花你的钱,你愿意吗?」
乾安喉咙梗着,「我当然……」
「你不会愿意的。」
我垂下眼笑了声,「谁能愿意啊,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会疼,秦姥爷那时候哭着对凤姨说,别治了,别给我这把老骨头花钱了,凤姨就摇头,说爸,你放心,你会好好活着的,当秦姥爷看到小龙舅迟迟谈不下彩礼,婚期一拖再拖,就对他说,爸是罪人,爸耽误你了,这些话我都在病房听到了,他们以为我是小孩子不会走心,事实上我都能懂,乾安,我只是不想做病床上的秦姥爷……」
眼泪再次流出,我拿着纸巾擦了擦,抿着咸涩看向他,「我不想看着爸爸和凤姨再为我花钱,为我痛苦,甚至为我受到飞来横祸,那种内疚的滋味儿远比我自己遭罪要折磨人,这既然可以选择,我当然要选择败自己,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谁活着想去拖累别人?」
「不,你错了,万应应,不是谁都有你这种想法的。」
我愣了愣,此刻的乾安倒像是拔掉了伤人的利刺,刘海后的双眼满是深沉的望向走廊对面的
墙壁,「有些人生来就是自私的,他们才不会考虑是否会拖累到别人,可能还巴不得去拖累别人,好能让自己能早点过上不劳而获的生活……」
顿了顿,他紧着腮帮子看向我,脸上的那条刀疤透出细微的凉寒,「万应应,也许你的成长环境比较单纯吧,所以你不清楚人性之恶,但我很了解,我一出生就是村里人口中的丧门星,只因我出生时是笑着的,这在我们那个村里是大忌讳,不吉利。」
「自打我出生时被戴上了那顶丧门星的帽子,家里遇到的大大小小磨难都会拐着弯儿的变成是我造成的,就连村里的春旱秋涝这种自然灾害都是我的原因……」
乾安发出一记笑音,眼底泛起红润,「后来爷爷奶奶的过世也算到了我头上,包括我父母外出打工,给我寄养在叔叔婶子家,经济条件刚好了点,我父母就因为意外双双离世,婶子就说父母也是被我克死的……」
「早先的那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变成了孤儿还要受到指责,明明我才是最悲痛的人,他们拿着我父母的赔偿款,吃香喝辣的,回头又要谩骂我!要是让我重新去选择,我要做一个威力强大的丧门星,让伤害我的人,全部去死!」
嗵!
「乾安!」
他失控的一拳砸到墙壁。
我惊呼出声,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想检查下他是否受伤。
哥呀。
力有反作用力啊喂!
他拳锋死死的抵着墙面,好像那道墙壁是他的千年仇敌,他要将对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乾安,你松开啊!」
我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他,见他浑身紧绷,目眦欲裂,还要继续开砸,索性,我抬起手,左右捧住他的脸,假装我这掌心是扳手,一使劲儿,将他的脸拧到了我面前,「乾安,你看着我,冷静一下,冷静……」
乾安比我高出大半头,人又很结实,脸一被我拧过来连同视线都得被迫放低。
本以为他会很生气的推开我,咒骂我,但此刻的他就像是魂魄离体。
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未知的愤怒情绪里。
呼吸都变得开始急促。
胸口起伏的像刚跑完十公里,有点要倒不过气儿。
我见状也跟着紧张,明明是他扎我么,怎么扎着扎着,给他自己刺激的要哮喘了!
「乾安,你说的事情我虽然没有遭遇过,但是我能做到去理解你。」
我轻轻音儿,「你仔细想一想,你老家村里有谁对你好过,善待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