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归去之后召来蔡邕询问道:“我的属下们欲将我比之昔日姜太公,你以为如何啊?”
蔡邕心中很是矛盾,他一方面有些感激董卓对他的任用,毕竟前半生他也算是有些怀才不遇,一路颠沛流离,而今也算有一方小天地可供施展,董卓虽然生性暴虐,可对他礼遇有加。
另一方面董卓如今做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损害了汉室权益,归根究底他蔡邕还是汉室的臣民,而非他董卓的幕僚。
对于董卓如今心生臆想,他定要拦下,于是措辞道。
“以太师今时今日之恩德威望,天下无人可出其右,可与昔日为大周创下八百年基业的姜子牙相比或许还是稍显不足,依在下看来,公可在除去函谷关外叛乱,迎天子还于洛阳京都之后再议此事不迟。”
对于蔡邕的建议,董卓一向重视,随后便将“相父”一事作罢。
董卓治理下的长安看似不错,实际上却如同曾经的洛阳——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甚至为了表现出自己是个治政能臣,董卓下了一道命令。
将长安之内不孝顺父母、不忠于长官、不清廉官吏、不敬兄长之人一律处死,财产则由官府没收,此举可真是神来之笔!
既没能显示出董卓在政治方面的能力,反而让长安城内变得更加动荡。
陈仓!
与董卓派去幽州的官吏类似,陈仓也迎来了洛阳派出的使官。
“将军,洛阳有使者前来!”一小卒入帐道。
刘靖对此事早有盘算,天下群雄反董大业,说来群雄,不过是一帮非刘姓的士人,哪里是行的什么匡扶汉室之业,不过是各自心中盘算着为自己谋取一些私利。
更有一点则是,董卓这个外姓人把持朝政令他们有些眼红了,谁不想试试这种身处云端的滋味?
真正的刘姓皇族是一个也没参合进去,刘备勉强能算一个边缘人,不过他既是诸侯中的边缘人也是汉室血脉中的边缘人。
“带进来吧。”刘靖大手一挥,下令道。
最近西凉一带并无战事,韩遂、马腾等人各自决裂正在互相打仗,刘靖也乐得清闲,每日与手下将领等人在营中议事。
使官一入营帐,帐中四人就座,上首自然是刘靖,左侧两名着甲武将,右侧一名文士。
刘靖军中高层已都在这营帐之中。
使官自有董卓吩咐不可缺了礼数,令刘靖心生厌恶,当即对上首拜道:“下官参见刘将军。”
刘靖笑了笑,“使官请起,不知董太师着你前来所为何事啊?”
使官并未入座,而是站立场中讲道,“刘将军有所不知,昔日太师与您有一面之缘,常常念叨刘将军的神勇与智谋,还说与刘将军定下守望相助之言。”
使官的言语并不是很正式,反而像是在拉家常,说到此处时还微微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刘靖的神色,见后者依旧面带笑意,方才继续讲述道。
“如今天子年幼,何太后等人又惨死,不得已之下太师只好肩负起匡扶朝政、辅佐天子之职,怎料关东竟出现反叛,势头愈演愈烈,还好如今压下几分,可朝廷如今却是到了风雨飘摇之际,太师感念刘将军为大汉镇守西凉几载,劳苦功高,特派下官前来慰劳一番。”
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刘靖起身回道:“太师实在是有心了,当初确与太师有守望相助之说,昔日的董将军今日已贵为太师,反观我还在原地踏步,实在是惭愧!至于劳苦功高在下自不敢认领,都是为国家计何来功苦之说!”
使官也咧开了笑脸,来之前董卓和李儒早已商定好了,若是刘靖认可他们,那就结好关系,若是刘靖表现出不想与董卓同一条船的意思,那便寻个由头走掉,日后好生提防即可。
“太师早就说了,刘将军定不会忘,今日下官前来就是太师为履行昔日守望相助之言!”
使官又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包裹,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一看,乃是印绶!
赵云、黄忠二人身为武将,外交之事诡异多变,他二人自不多言。而程昱在另一侧对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早已心知肚明。
刘靖也不是笨人,心中暗道:董卓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机关算尽,若是今日回答有所差池,只怕这印绶就会带回到长安去。
如今陈仓与长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二虎共存,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刘靖从上首之位走下,看着那印绶道:“没想到太师竟如此有心,我还道太师当日之言早已忘却。”
使官说道:“太师前几日上表陛下,提及刘将军为国镇守西方一事,特请陛下任命将军为车骑将军。”
大将军之下有骠骑将军,骠骑将军之下有车骑将军!
如今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之位早已无人担任,这车骑将军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武人将军中的头把交椅了!
不过董卓也多存了个心眼,袁绍当初起兵之时自领车骑将军之位,为关东反贼们大肆封官,而今经陛下之手将刘靖封为了车骑将军,看看袁绍这厮要怎么办!
刘靖自然也洞悉出了这一层意思,不过他也不惧,袁绍虽不像他弟弟袁术那般无脑、狂妄,可也是袁家仅剩的二人之一,利用袁家余威搅动风云,你要说他没对大位起过心思?
那谁能信?雄踞河北只是为匡扶汉室?
刘靖对于这些世家也没有太多好感,其实世家才是最有力量去颠覆汉室统治的,其他人根本没有希望,世家在他心中早已是打击对象。
郑重其事的接过印绶,刘靖对那使官道:“还请在军中用过些许简单饭菜,回长安之后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董太师!”
“喏!”
好吃好喝的将那使官招待好了之后刘靖才把他放回了长安。
前脚刚走,黄忠就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公,你可是汉室宗亲,董卓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咱们何必跟他站在同一条船上。”
刘靖只是好好包好了属于车骑将军的印绶,笑了笑,“程叔,你跟黄将军说道说道吧!”
随后便带着赵云离开了。
赵云虽和黄忠一样心存疑惑,可他这辈子已经认准了跟着刘靖,他需要做好刘靖交代给他的事,其余的就保留在心里即可,更何况他的聪明才智更胜黄忠几分,心中已经隐隐有些轮廓。
“程主簿,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黄忠又看向程昱。
程昱一身文人士袍,脸上泛着轻笑。
“程主簿,你笑什么啊,难道我说得不对?”黄忠稍显急促道。
“黄校尉切莫着急,听我细细道来。”程昱脚步轻动,边走边说。
黄忠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也只好跟着程昱的脚步移动。
“黄校尉,你说这汉室宗亲有多少?”程昱抛出了一个问题。
黄忠略想一下答道:“自高祖建朝至今已历四百年,汉室开枝散叶之后宗亲自是数不胜数。”
程昱轻点头,又问道:“那如今有能力左右局势的汉室宗亲又有多少呢?”
“幽州刘虞自其抵达幽州后,政通人和,又安抚下乌桓紧张关系,更是拿下叛贼首领人头,以其之能力、威望大可左右局势。”
“益州刘焉,当初益州乱象丛生,刘焉取道西进之后重整益州,集益州之力左右局势应当不难,不过听闻与朝廷之间已断了联系。”
“荆州刘表,王叡死后荆州无主,刘表一人单骑入荆州,听前几日荀郡丞书信所言,除主公所掌南阳之外,其余诸郡已尽数被他降服,左右局势并不难。”
程昱听着黄忠分析连连点头,待其讲述完毕之后才反问了一句道:“那他们几位可曾有一人起身投入袁绍那所谓的反董大业之中?”
“这......”黄忠仔细思考之后,最终吐出答案,“不曾。”
程昱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人之中论起辈分来,个个都算是主公之叔伯,他们都未曾投入其中,主公一个小辈怎去强出头?”
“可是......”黄忠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昱再度打断。
“黄校尉,上到战场前沿之中,你的作用、见识、决策肯定高出我不少,可对于天下大势的认识你却是差上几许。”
“须知帝王之势已弱,天下的各方势力大体一定,凉州自成一局,而其余各州之地掌握在各自手中,主公偏居南阳,几经辗转如今手下聚拢了五万能战之士,正是因为有这些兵甲在手中,刘表入了荆州也不敢对南阳郡指手画脚。”
“董卓将都城迁到长安,此去长安路途并不遥远,董卓手下将领、兵甲俱不在少数,我们若是与其对拼,只怕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着好,到时恐怕连南阳这块立足之地也会丢掉,再难争夺天下。”
黄忠听到此处才明白,原来是他想得过于简单,看来盘踞各方的都是些老狐狸,并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样简单。
真正一心热血直来直去的人是不太能夺取大势,身登高位的,这是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