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又出去到外面转了一圈,到绞车房看看开绞车的人。走到两处斜井处往下看了看黑漆漆的斜井。
矸石山的半山腰一个孩子弯腰在那里用铁丝做的挠子扒着矸石把混在矸石里的煤块装进身边的筐里。
“其实这个煤矿没有什么瓦斯,有一条斜井就够了,可是按安全规定非挖两个斜井不可,浪费了很多钱!”石国正遗憾的说道。
石国正一直催促王卫东回村里休息,可是王卫东就是不走,一直等到晚上七八点钟看见十几个工人陆陆续续的升井。
原来这个煤矿施行的是两班倒,每一班要在井下干十二个小时!
每一个工人都穿着棉袄棉裤,破口处露出的棉花也是黑色的,除了眼球和牙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很多人的矿灯是昏黄的,这是干活时间过长电力不足造成的。
每一个人走路都很慢,十来个小时干活中间也没有吃饭,实在是太累了。
饭已经做好了,白菜熬土豆,大碴子干饭,等这些人洗完澡就可以吃。
“这回可以走了吧?天黑了路不好走。”石国正说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煤矿待这么长时间了。
在两个人回村的路上,石国正担心王卫东看见煤矿的现况,特别是看见那些像鬼一样的工人会被吓跑就想开导他一下。
“卫东,煤矿都是这样,干活是他们的事,我们也不用下井,就待在上面大把大把的钱就到手了。那些工人干的多赚的就多,实在偷懒看不下去的就让他滚蛋!这就是黑爪子赚钱,白爪子花的道理。”石国正说道。
“不能三班倒吗?”王卫东问道。
“三班倒交接班耽误功夫!两班倒他们赚的也多啊,一个月干满三十天差不多都能赚二百块钱!现在农村庄稼收完了,一天到晚屁事没有,到这里赚二百块钱多好!更不要说那几个盲流子,干一两年就可以回老家娶媳妇舒舒服服过日子了。”石国正答道。
“石叔到哈市找我合作干煤矿,到底是怎么个合作法?合作以后到底谁说了算?”王卫东问道。
“在外面混的人就是不一样,第一句话就问到根儿上了!”石国正说道。
他故意沉默一会像是在思考,然后才答道:“这么办,大力现在还有别的事,煤矿的事实在忙不过来,我就让你完全接手,你每年交给村里七万块钱承包费,煤矿上的设备折价卖给你怎么样,合算吧?”
“煤矿的设备要多少钱啊?”王卫东问道。
“三台大绞车,井下还有几台小绞车,加上井下两台变压器,水泵等杂七杂八的你给十五万,将来不干了这些东西也是钱啊,你还可以卖给别人。”石国正答道。
“这样的话我一次至少要掏二十二万,我根本拿不出来。”王卫东说道。
“你在哈市没有朋友吗,差的钱可以向他们借嘛,这个煤矿你也看见了,刨除各种成本经营好了,一两年就赚回来了。”石国正说道。
“大叔,二十万块钱在你嘴里就像是说二十块钱一样,到哪里去借啊。”王卫东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踩着田埂默默的往村子走去。
快走到村子的时候石国正说道:“这几天咱们两个接触的也不少,我看卫东也是一个实在人,把煤矿放在你手里我放心!这样吧,每年五万块钱承包费,每年设备使用费两万,不能再少了!这样干一两年你手里就有钱了,这样咱们接着续嘛,你再交钱咱们就可以延长期限。”
王卫东低头不说话,像是在犹豫不决。石国正觉得煤矿转包的事情有门儿,他再加一把力说服两天这件事就成了。
“这件事我要回去找哈市的朋友商量一下。”王卫东说道。
“好啊,谁赚钱都不容易,当然要好好想想。不过,你一定要抓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等你几天,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另外找别人合作。”石国正说道。
第二天早上王卫东吃完早饭就告辞离开了团结村,他并没有坐火车回哈市,而是坐公共汽车去了附近的大桶沟煤矿。
大桶沟煤矿是鹤东矿务局下属的八九家煤矿之一,年产量有一百万吨,煤矿工人就有八九千人。
王卫东到了大桶沟煤矿就到商店里花三十块多块钱买了烟酒罐头等东西出来逢人就打听周茂才家住在哪里。
他问过四五个人终于打听到周茂才的住处然后边走边问直到走到周茂才家门口。
已经退休的周茂才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口拎着一大兜礼品的年轻人。他在大桶沟煤矿工作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给他送礼的人。
“您是周茂才同志吧?我叫王卫东,是从哈市来的,今天来拜访有一点事想麻烦您。”王卫东笑着说道。
周茂才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和哈市有什么关系。
“我这一次来是因为团结煤矿的事想问问你这个技术负责人。”王卫东解释到。
听见王卫东说到团结煤矿,周茂才急忙说道:“我现在和团结煤矿没有任何关系,你找我就找错人了!”
王卫东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周茂才身边说道:“有人找我谈团结煤矿合作的事情,坦白说就是想把团结煤矿转包给我,可是我对团结煤矿根本就不了解,所以偷偷的来找你问问具体情况。”
“是石国正还是石大力找你?你千万不要答应!如果答应了,陷进去就出不来了!现在煤矿还拖欠我半年的工资,那爷俩就是不给,我向他们两个要,他们就朝我瞪眼睛,还要打我!那个煤矿已经没有多少煤可以采了,你要是掏钱进去就是把钱往水里扔,连一个响都听不见!”周茂才急忙说道。
“不对啊,石国正跟我说团结煤矿地下储量有五六十万吨,刚刚开采两年怎么地底下就没有煤了?”王卫东不解的问道。
“地下储量的确是五六十万吨,刚刚开采两年也没有错,两年时间他们出了十来万吨煤,他们父子两个人根本不听我的,采煤就像地老鼠一样,在地下乱钻,挑肥拣瘦,哪里好采采哪里,煤炭资源大部分就这么浪费了,被压在采空区后面,现在根本没有剩下什么。”周茂才痛心疾首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