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孙尚香告别了好心的寡妇一家三口,再次踏上了北去的旅途。
不过再出发时,孙尚香已经把她的劲装留给了主人家,换了一身主人家亡夫的衣服,尽量把自己打扮的跟男人一样。
不仅衣服换了,发型也改成了男子的发型,说话也尽量低沉着嗓音,小脸上还抹了点草灰,看上去没那么白净了,乍一看的,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个女孩子。
主人家也好心的教导了孙尚香关于借宿的一些言辞,总之就是不要那么生硬,有求于人嘛,低声下气一些,人家不同意也不要纠缠。
最重要的是,最好找个集市,把她的马给卖了,不然这年头,牵一匹马出门,实在是太显眼了。
别的孙尚香都听了,但唯独卖马,她真舍不得。
这是她所有的马匹中,最喜欢的一匹马,浑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可漂亮了。
而且还救了她两次呢。
再次出发后,孙尚香除了换了衣服以外,好心的主人家还送了她几块糠饼当干粮。
本来孙尚香不想收的,她虽然只住了两天一夜,但也知道这个主人家,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有多辛苦。
自己家吃糠饼都省着呢,再送给她,这怎么行。
但主人家却说,孙尚香留下的那身劲装,拿去卖了足够她们娘仨撑到秋收了,所以这些糠饼,也算是对孙尚香的回礼。
孙尚香这才勉强收下,继续赶路。
一路继续向北,按照村妇的教导,一路上尽量的装男人,遇到借宿的人家就好言相求,不一定要睡屋里,谷仓或者废弃破宅都行,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坎坷,比如有人看中了小红,想要半路打劫,又或者实在没找到村落,只能靠着小红在野外休息.就这么一路波折着,一直到了长江的渡口。
果然,孙尚香没有过所,守卫渡口的官兵不让孙尚香过渡口,孙尚香只好退下来,寻找其他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混在流民队伍里,偷渡过长江。
这年月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官兵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基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孙尚香混入流民队伍倒是简单,但她的小红实在是太显眼了,负责组织偷渡的水贼一眼就看上了,非要她把小红充当过江的资费。
孙尚香舍不得小红,可水贼显然是想明抢,最终孙尚香不得不再次持长剑击退水贼,然后骑着小红快速逃跑。
不能在这附近渡河,孙尚香就继续往长江上游走,继续混入流民队伍中,以为总能找到渡河的地方。
但渐渐地,孙尚香有点失望了。
不管是哪边的水贼,只要孙尚香带着小红,无一例外的都要求用小红当船资这年头,一匹马的价值实在是太大了。
孙尚香不得不重新考虑起来,关于小红的去留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糠饼,也吃完了。
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孙尚香不敢把长剑卖掉,这需要用来防身的。
而现在钱也没有了,糠饼也没有了.孙尚香不得不考虑,把小红卖掉换钱。
当然,孙尚香还是有点不舍得,所以她决定,到一个大一点的县城,给小红找一个好人家,这样也不算亏待了小红。
然后,孙尚香一路随着流民潮,来到了下雉县城,当街卖马。
而这会儿的张溪,正在县衙内,处理流民安置的文书工作。
春耕已经结束了,诸葛亮和刘备眼看着下雉和蕲春两县都安定了下来,也不打算在江夏多呆,两个人带着雷绪一起,回去武陵了。
张溪其实也可以离开下雉县,回夏口去继续当他的郡丞的,但谁也没想到,春耕过后,居然还有很多流民,一路拖家带口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赵累实在不敢让张溪就这么走了,这么多的流民,他真的安置不了。
下雉和蕲春两县,已经没有空置的土地了,可依然有数量不少的流民在往江夏赶来,赵累只是下雉县的县令,他真管不了这么多的流民。
这些流民,如果没有张溪的统筹,根本没法安排到其他县城去安置。
因此,赵累拖着张溪,就是不让他离开,不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两县,随时可能面临流民的暴动。
张溪也是无奈曹操和孙权都是怎么搞的,你们治下的百姓,流民有这么多的么?!
其实这个真的怪不到孙曹两家人头上,是某个二逼非要分地安置流民,导致了这一系列的后果。
孙曹两家都是屯田的,但这年头,流民也是希望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的。
两厢一比较,流民们当然愿意来江夏碰碰运气,万一分到几亩属于自己的田产,那不就是赚到了么。
而且现在孙曹两家的地方官员也都注意到了流民的异常流动,也都开始管辖了,只是这年头的流民流动性太强,一时间管束还没有起到作用而已。
就这样,春耕过后的一个月里,又有近千流民来到了下雉县,闹得赵累不得不把张溪给留下来,安置这些流民。
因为分地安置流民的口子已经开了,再来的流民张溪也不好把他们拒之门外,只能想办法往江夏北部三县迁移这就不是赵累能决定的,必须是张溪这个郡丞出具迁移文书才行。
张溪这一个月,就是在忙这个事儿。
而赵累呢,他比张溪还要辛苦。
张溪只是坐镇县衙,批改文书而已,赵累这个时候可是一直要去流民村庄,指导流民们耕种,调节各村之间的关系,协调外来人口和本地人口之间的矛盾.这年月当亲民官,可是很累人的。
赵累不在县衙呆着,张溪坐镇县衙,自然的,如果有纠纷案件,这事儿总得张溪来决断。
其实这年头,村有村老,市有市官,一般的纠纷案件还真的打不到张溪的面前,除非是出了重大刑事案件,否则张溪是可以不理会的。
但现在有一件纠纷案件,张溪却不能不理。
因为纠纷的一方,是文聘之子,文岱。
事情的起因呢,很简单,就是文岱今天路过集市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马,文岱好奇,过去看了一下,一眼就看中了。
马是真的好马,乌黑亮丽,没有一根杂毛。
但是主人家不会养,给养的骨瘦嶙峋的,白白糟蹋了好马。
文岱是武将出身,可看不得这种不珍惜马匹的人,自然上前训斥了一下这个马的主人,并且要掏钱,把马买走。
但文岱出巡,本来就是巡视地方,维护治安的,所以嘛,他没带多少钱。
因此,文岱吩咐卖马的小子,让他去县衙领钱,自己先把马牵走。
然后卖马的小子直接把长剑拔出来了。
文岱本来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呢,一看这小子拔剑,哪儿还能惯着这个,顿时也把自己的配剑抽出来了。
有一说一,这里面就是一个误会而已。
文岱的做法,是如今达官贵人常用的做法,身上钱不够,说一个地方,让卖家去拿钱,自然是一分钱也不会少掉的。
毕竟事关名声,文岱在下雉县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总有些人是知道他是文聘之子的,文岱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钱就败坏自己和自己父亲的名声。
这年头不要脸的人终究是少数。
但卖马的小子,也就是孙尚香,肯定不相信啊。
她又不认识文岱,而且这家伙一分钱不掏就想牵走自己的小红,也不知道家里条件怎么样,会不会对小红好,哪能就这么把小红交给他?!
虽然文岱说了去县衙领钱,但孙尚香不信。
一来,一个县衙,在孙尚香的眼里,不具备什么公信力。
她再怎么倒霉落魄,潜意识里终究还是江东的小公主,别说县衙,就是县令,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二来这一路上,孙尚香见多了说好话,但最终只是想骗自己,把小红偷走的混蛋了,哪能那么容易的就相信人。
孙尚香当时一急,就把文岱当成那些山贼水匪一样对待了,直接拔剑威胁。
而文岱呢,终究是这年代的官宦子弟,而且又是武将出身,对方拔剑,那他哪能示弱,自然也是拔剑相向。
等市官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这俩人已经打起来了。
而市官那个急的啊.卖马的小子也就算了,文岱他是真的得罪不起。
而更得罪不起的,是本县县令赵累,以及江夏郡丞张溪。
这俩刚刚下了命令文件,为了让流民安定生活,市官一定要保证市场繁荣,公平执法.现在这个架势,可怎么得了。
闹市聚众斗殴,违反市场管控,不管谁对谁错,都是要先打板子的再断案的。
市官怎么敢打文岱的板子,是不想活了是吧?!
可如果不打文岱的板子,那市官就的被张溪打板子这位郡丞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会给的,已经有好几个同僚被打过了。
左右为难的市官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不敢打,那就上报吧。
一挥手,让市场卒役上前,围住两人,然后把两个人连带一匹马,都送到了张溪的面前。
而张溪一听说这事儿,看看文岱,也觉得有点头疼。
打文岱板子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打了文岱,文聘会是什么反应。
文岱领兵来下雉,本身就是文聘让他来站台的,这要是处罚了文岱,引起文聘的误会和反感,可怎么办。
可不打也不行,刚刚制定的市场管理规范,重新设立了市官,这要是自己不给撑腰,以后这种行为越来越多,谁会安心的在江夏生活做生意啊。
至于另外一位.
“堂下站立者,何人?!”
“文岱。”
“孙仁。”
嗯.嗯?!!
孙仁?!!!!
特么张溪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