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想多留太宰一段时间!
太宰身上的积蓄的死气浓郁的可怕,只要看看他坐在泥人堆里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就知道,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
后世的时候有一种说法,叫做必死之人如果能够平安幸福的离去,也是一种幸福,至少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他的生活质量很高。
因此,很多患有不治之症的人都会签署一种协议,希望自己不要被医院过度的抢救。
嬷嬷就是这种人,而云琅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把嬷嬷多留在世上一段时间,以至于嬷嬷去世之后,他几乎崩溃。
现在,太宰也是这个模样,云琅当然不会干休,只要能让太宰多活一天他就要为止努力一天,哪怕这样做非常的自私,他也不肯放手。
曹襄在泡温泉的时候遇到了云琅,他没有问云琅一天一夜不见人去了哪里,云琅自然也不会问他跟阿娇之间的斗争到底进行到了那一步。
每个人都有,各安其便最好。
“材官将军韩安国死在了右北平的任上,这事你不知道吧?”
曹襄趴在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泉池子边上对躺在另一个池子里的云琅道。
云琅摇摇头道:“不知道,倒是听说过韩安国这个人。”
曹襄喝了一口羊奶道:“好人才总是死的很快,没用的人倒是活的跟老虎一般勇猛。”
云琅笑道:“人才一般都会被用在刀刃上,你什么时候看见刀背上有缺口?”
曹襄笑道:“是这个道理,所以你就不愿意当人才是不是?”
云琅喝一口泡在温泉里面的米酒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才,你这样的人才是,等你身子养好了,陛下就该多重用你这样的人。”
曹襄笑道:“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就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弄得我都不好接话了。”
云琅摇头道:‘真的没有讥讽之意,我是真的佩服你们这些保家卫国的人,我没本事保家卫国,对有这种本事的人从不敢有看不起的意思。”
“当文官也没见你有兴趣啊!”
“你把我看成一个泥腿子就很合适,千万不要拔高了,钻营了一个军司马,就是为了日子能好过一些,不至于被胥吏豪强给欺负了,没有别的意思。”
曹襄又喝了一大口羊奶苦笑道:“我母亲说你看不起大汉的人……”
云琅怵然一惊,然后笑道:“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
曹襄想了想道:“我也觉得我母亲说的没道理。”
云琅大笑道:“这就对了。”
两人正说着话,孟大脑袋上顶着一只鸭子走了过来,把手里提着的篮子往云琅身边一放,然后就脱得赤条条的跳下池子,对篮子跟前的鸭子道:“看好我的衣衫。”
云琅跟曹襄一起瞅着孟大怪异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孟大一本正经的给他俩介绍道:“红鸭子家的老大。”
然后就舒坦的坐在温泉池子里,哼着没人能听懂的歌,心情看起来极好。
过了片刻,孟二也来了,他怀里有一只灰鸭子……
“鸭子今天的食量很好,我拌了一些麸皮,野草,它们全部吃光了,这几天准备继续减少麸皮的用量,添加更多的野草跟虫子,等到鸭子不再需要用粮食饲养的时候,鸭子就该能大量的饲养了。”
孟二同样让鸭子帮他看好衣衫之后就对云琅道。
孟大脑袋上顶着一块麻布闭着眼睛道:“冬天的时候鸭子就该产蛋了,这些蛋不要吃,留着孵化,鸭子不成群,就扩散不成了。”
曹襄呆滞的瞅着云琅,这两位如果不是行为表现的那么极端的话,这些话放到哪里都是金玉良言。
云琅耸耸肩膀,就从孟大的篮子里取出半块锅盔啃了起来,这东西也是这两兄弟亲自制作的,原因就是他们喜欢吃。
一个智力上有缺陷的人,如果知道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再有一点谋生的本事,这就比大汉的正常人都要正常!
孟大,孟二就是这样的,在云琅用棍子把两人喜欢含糊说话的毛病去掉之后,不知道底细的人只会认为这两兄弟爱鸭子成癖,属于怪人,绝对不会在他们归类于傻子。
想一下啊,当一个人人都说是傻子的人,穿的干干净净的站在面前,口齿清晰的跟你讨论着鸭子的饲养跟培育,并且拿出自己亲自制作的酥香的锅盔,端来滚烫的茶水招待你,你敢说他是傻子?
如果你对养鸭子一无所知,这时候,到底谁才是傻子?
既然孟大,孟二除过养鸭子,养鸡,养鹅之外对别的事情都一窍不通,干嘛要跟你讨论国家大事?
这世上有人爱竹成痴,有人爱鹤成瘾,更有人把梅花当老婆,把仙鹤当儿子,喜欢鸭子跟鹅有什么不对的呢?
这就是云琅这些天教孟大,孟二兄弟的全部内容。
曹襄擦干了身体穿上衣衫,愉快的活动一下双臂对云琅道:“这就是你解决他们愚痴的方法?”
云琅把头发扎起来随意地垂在脑后,很女性化的扭扭脖子笑道:“不好吗?”
曹襄叹口气道:“我还能说什么?刚才听他们两兄弟谈及扩大鸭子饲养种群范围的时候,我更像一个傻子!
连傻子都变得聪明起来了,这世上的聪明人好像一下子变多了。”
云琅笑道:’怎么,在阿娇那里吃亏了?”
曹襄点点头道:“今日里阿娇把话说清楚了,可以把长门宫卫借给我,却不能送给我……”
云琅看着曹襄道:“你要开始忙碌了?”
曹襄点点头道:“是的,长门宫卫已经四年未曾操演了,如今不知道他们还能剩下几分战力,必须重新训练啊。
阿娇其实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同意把长门宫卫借给我使用的,她不用出一个钱,将来就能得到一大队精悍的武士,便宜都被她占尽了。”
“你怎么这么急啊?”
泡过温泉之后,人就会体乏无力,曹襄这种大病初愈之人更是如此,见前面有一个长条凳子就坐了下来,吩咐僮仆取些酒水过来,准备跟云琅长谈。
“韩安国死了,材官将军的位置空出来了,我想要这个职位,可是,郎官令李息也想要这个职位。
我母亲为我奔走,陛下犹豫不定,这个时候我必须表现出一些符合材官将军的才能,你说,我该怎么做?”
云琅瞅着笼罩在晚霞中的骊山笑道:“你想表现那些才能?”
曹襄道:“总该表现一下领兵才能吧。”
云琅见曹襄底气不足,就笑道:“这一点上,你比李息强?”
曹襄摇摇头道:“李息堪与李广比肩,我即便再对李息不满,也不能说违心的话。”
云琅拍拍曹襄的肩膀道:“你要是这么想,这个材官将军的职位就跟你无缘了,不管李息以前是什么人,现在,他是你的竞争对手,对手可以尊敬,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如果陛下知道你如此推崇李息,那还想什么啊?直接任命李息就是了,连你都自认不如李息,陛下为什么要选你?”
曹襄认真的看看云琅道:“我知道,我想陷害一下李息你觉得怎么样?”
“会害得李息被抄家灭族吗?”
“不至于,总要他只能躲在家里避灾,不能跳出来跟我抢这个材官将军才成。”
云琅瞪大了眼睛道:“既然后果不严重,对你又有利,你干嘛不干?”
曹襄笑道:“已经开始干了,就是怕你看不起我,这才准备问问你的意见。”
云琅不由得心头一暖,再次拍拍曹襄的肩膀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反对,你就会终止对李息的陷害?”
曹襄瞪大了眼睛道:“那怎么可能!开弓哪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