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在勋贵满地的金陵城根本不算什么,平日里只能干些欺压百姓的事情,比之金陵城以前的黑道好不了多少。
可今日呢?原本高高在上的平凉侯府跌落凡尘,往日纸醉金迷的贵族成了阶下囚。
这些衙差自然要好好欺辱一番,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的存在,这是一种仇视且扭曲的心态,但大多数人都有。
骤然被打破了这种爽快的感觉,这些衙差自然不爽至极。
更何况张辂都不正眼瞧他们一眼,这就让他们更加不爽了。
要是在平日,他们可能还有个眉眼高低,思考一下眼前的俊俏少年会不会是哪家勋贵府中的少爷。
可今日对平凉侯府进行抄家,他们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是勋贵之家都要匍匐在自己脚边。
为首的一个衙差盛气凌人地说道:「你小子活腻歪了?胆敢管这里的闲事?平凉侯府里的都是重犯,你再管闲事,小心被当做同党!」
张辂冷着脸看向说话的衙差,这名衙差只觉得周身遍布一丝冷意,可他却没有退却,这里的衙差以他为首,若是今日退了,他还怎么管理自己的这些手下?况且他知道自己现在代表的是朝廷,只要有人胆敢违逆,自可扣上一顶违逆朝廷的帽子,届时不管是绑了关进大牢还是直接砍死,反正理都在他们这边。
衙差壮了壮胆子,迎上张辂的目光,再次开口道:「你小子看什么?说你你还不服?」
张辂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平凉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可他府里的这些人有什么罪?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连带承受罪责?你再看看平凉侯的儿子,他不过才三四岁,他什么都不懂,为何也要跟着承担罪责?」
听了这话,衙役们竟然哄笑起来,为首的衙差指了指张辂,开口说道:「你小子有脑疾吧?当年胡惟庸犯的可是谋反的大罪,今日查明平凉侯费聚乃是胡惟庸案的共犯,实是漏网之鱼,陛下不杀光平凉侯府的人已经算是仁义,你小子还妄图给他们脱罪?至于费聚的儿子,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偏生投胎到了平凉侯府!你小子若再敢妨碍公务,小心差爷直接将你剁了!」
衙差说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旁的衙差见状,也纷纷将腰间的佩刀抽出。
张辂的锦衣卫制服、腰牌还有绣春刀全都在陛下那扣着呢,他今日又出来的匆忙,实在没带什么趁手的兵刃,不过他却丝毫不惧,几个衙差而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哼!你小子怕了吧?但已经悔之晚矣!左右,将这小子拿下!若有违逆,便直接剁了喂狗!」为首的衙差命令道。
得了命令,这些衙差直接朝着张辂袭去,一柄柄长刀向着张辂挥去。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哪里像是要将张辂绑了?完完全全就是要命去的。
张辂根本没动,但他身边的吴鹏和纪纲却动了。
纪纲习武日短,但天赋跟根骨还算不错,足以抵住几个衙差,至于吴鹏就更不用说,只见他全身金光大冒,直接挡在张辂身前,任由那些长刀随便劈砍,却根本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为首的衙差却是露出一抹狠厉,说道:「帮助案犯、阻碍公务、当街拒捕,实乃重罪,来啊!今日便要将你这等目无王法之人斩于当场!」
衙差话音刚落,从旁边又传出一道声音:「谁敢?」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这道声音看去,却见高海永带着一众锦衣卫赶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张辂去了趟镇抚司把纪纲和吴鹏放了出来,怎么算都应该是高海永先到,可不知为何,高海永到这个时候才堪堪赶来。
虽然心中带着疑问,但张辂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
时候。
衙差自然是认得高海永的,他赶忙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道:「见过高千户。」
高海永却理都不理,径直来到张辂身边,他先是看了看小妾怀里的孩子,这才朝着张辂问道:「张辂,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张辂点了点头,道:「当然听过。」
高海永笑笑,指了指小妾怀中的孩子,小声说道:「张辂,你看那孩子,他叫费璿,乃是平凉侯费聚唯一的子嗣,你看看这孩子的眼神,满眼都是恨意,这要是到了二十年以后,当他知道了你就是带着证据告发他父亲的那个人,你猜他会不会找你寻仇?」
吴鹏站在张辂身前,耳力又好,自然也听到了高海永的话,他今日跟着张辂过来抄家,确实是想着报仇的,可当他到了平凉侯府,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心中的仇恨早已渐渐熄灭。他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当年的画面,那时候他也算是个孩子,可家中却惨遭变故,所以他对平凉侯的孩子多了一份怜悯,他可以感同身受,知道那个孩子虽然恨,但更多的却是无助和害怕。同时他也害怕自己的惨剧会在这个孩子身上重演。
吴鹏想听听张辂会怎么说,许是因为紧张,心中又带了一份期待,肌肉竟不自觉绷紧起来。
张辂却是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看着高海永,咬牙问道:「高千户这是何意?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高海永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别动怒,我这也是善意的提醒,督主已经吩咐过了,这次抄家的行动以你为首,哪怕我是千户,但在这次行动中还要听从你的号令,所以……你要想干掉费聚的儿子大可吩咐一声,既不会脏了你自己的手,还能消除未来的一大隐患,而且我能保证,这事绝不会有人说出去。」
张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朝着高海永质问道:「高千户,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办案的时候,你就说过锦衣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很多事你做不到,但你却希望我能做到公平正义。锦衣卫里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却觉得高千户能说出这番话,至少算是个有良知的好人。可这才过了多久?高千户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是有底线的,今日这孩子我不会杀!平凉侯府里的人我也会全部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