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满意……

    康纳是这么问的。

    虽然表面上好像还留了那么一点颜面，但本质却已经将这件事盖棺定论。

    邓布利多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位百岁老者最终只是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感觉自己的精力远远没有年轻时那样充沛，现在居然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疲倦。

    “有些事情并不应该保守，邓布利多校长。”

    明显稚嫩的声音回荡着，但其中却充斥着一种孩子并不该具备的老成。

    当邓布利多重新睁开了眼睛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仿佛时刻拷问着他内心的红发与面容。

    “其实，您完全有能力在更高的舞台上发挥您的才华。”

    权力……

    当某些词汇重新摆在了面前时，邓布利多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仅仅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头脑之中便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景象。

    曾经的理想、年轻时的放浪、中年时期的自我约束。

    最终，他头脑中的记忆定格在了几十年前。

    那是属于两名巫师的对决、也是两个势力、两种理念的碰撞。

    “你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康纳。”

    回过神来后，邓布利多低声劝告着。

    长者的谆谆善诱？

    来自过来人的劝告？

    这些一概都没有。

    而在落在康纳的眼里，邓布利多的表现更像是一种警告——只不过态度没有那么严厉罢了。

    而这种警告反倒是让他感觉到糟心。

    “所以说啊……”

    连摆出笑容的余力都没有，他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我自认为做了很多事情，校长您说的又是哪一件呢？”

    好像谁都不愿意将那些话完全说开、也不愿意继续就某些矛盾激化、升级。

    老者与少年就这么对视着，整个校长室内似乎都回荡着一种激烈但又沉默的氛围。

    “校长先生，我其实很想知道，您究竟是在自谦、还是自傲……”

    而对那些依然停留在学校内的校长们来讲，空气中蔓延着的危险比福吉存在的时候更令人窒息。

    最后，邓布利多长舒了一口气。

    那深沉的叹息也预示着那针尖对麦芒的状态被完全击破。

    “康奈利明天就会带人过来，如果你想提前与他认识一下，就做一下准备吧。”

    “嗯，我知道了。”

    听出了老校长隐藏在话语中的‘逐客令’，康纳只是缓缓起身。

    没有走到暗门电梯的位置、也没有走到门口，他只是走到了窗口的位置。

    轻轻抚摸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银白色的小猫，他直接纵身跃下。

    顿时，霍格沃茨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两只飞鹰。

    一只银色、一只黑色。

    “古代魔法啊……”

    注视着那逐渐被天空云雾隐藏的动物姿态，邓布利多只是叹息了一声。

    自信、意志又无比坚定。

    一时间，邓布利多都不知道应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邓布利多，我想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他的提议。”

    而当没有外人时，画像上也传来了来自先代校长们的建议。

    此刻，开口说话的人是那位治疗师：戴丽丝·德文特校长。

    “你愿意出面的话，很多麻烦都能被逐渐省去。”

    “但也会出现更多的麻烦。”

    阿不思·邓布利多。

    在度过了荒诞不羁的年轻岁月后，他将自己余下的时间几乎全部贡献给了这所学校。

    先是教师、后来则是校长。

    这位强大的巫师一直都不曾离开这里。

    他一直都有闲暇时光与这些曾经的教授、校长攀谈，也因此，他们才相互知根知底。

    “教书育人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诸位。”

    诚恳的看着自己的那些前辈，邓布利多低声说道。

    “我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能让我发光发热的极限了，就像是一团火……只有在壁炉之中才能取暖、不至于将整栋屋子都被焚起。”

    “但要我来说，还不如一把火烧干净了来的舒畅……”

    就在此时，一个听上去好像并不怎么合群的声音响起。

    但不等他继续开口，就有人叫停了他：

    “菲尼亚斯！”

    “别别别！”

    眼看着周围的校长同僚们又要对自己动手，布莱克校长赶忙摇起了头。

    “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校长们那边有着自己要处理的事情，而当菲尼亚斯因为自己口无遮拦而被教训的时候，邓布利多的目光已经从那些画像上挪开了。

    “一把火烧光么……”

    也许对人格并不独立、思维也有着局限性的画像来讲，这番话仅仅是纯粹的无心之失。

    而以菲尼亚斯的性情，他能说出这些话显然与小天狼星的遭遇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但不论起因，邓布利多那本该沉稳的思绪之中确实有了其他的想法。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向了远方。

    当然了，即便以巫师的目光，他能见到的东西也着实有限，无非就是禁林的一部分而已。

    更远的地方显然是看不到的。

    但他却知道那个方向有着什么——那是一座塔、一座与霍格沃茨的高塔相当……或者更高一些的塔。

    而那座高塔之中则有着一个人。

    说真的，过去了这么久，但邓布利多对他的印象却依然停留在几十年前、停留在他们针锋相对的那个时候。

    难不成我当初真的做错了不成？

    某种想法在头脑之中一闪而过，但邓布利多那苍老的面容上很快又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情。

    “不……”

    并不是这样。

    即便是现在，他也能如此断定。

    也许他的一生之中有过不少错误的抉择，而因为他的那些不成熟的作为，也酿造了不少恶果。

    只是，只有那件事他没有做错。

    “你太激进了。”

    那么换个角度，如果当时的他没有那么激进，状况又会如何？

    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曾经的他没有办法给出答案，而现在其实也一样。

    也许，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而比起那些远大的事情，当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看顾。

    “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了。”

    随手从自己的桌上撕下了一张纸，邓布利多轻抚纸张。

    很快，上边便浮现出了一串文字。

    “福克斯，将这封信带给金斯莱，让他帮忙看顾着点西里斯……有必要的话，可以将一部分的真相告知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