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依旧皎洁如玉盘,刚才与虎妖缠斗中,竟然错过了血月。
满山野仙精怪也被虎妖吓跑了,先前我还琢磨着这么多仙家,那不得可着我挑?
结果连根毛都没挑着不说,立暗堂拜八方也没拜成,常仙太爷牌位还炸了。
哎,也不知道这堂口立的作不作数……
我看向师傅,师傅竟然扭头看别处,眼神有点躲闪。
苏老头也摸着鼻子假装没看见。
柳胡子偷偷瞥了我一眼,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摆弄他那十二根宝贝金钉,小声嘀咕着:“哎,不愧是应劫命,真他娘的一步一个坎,这事都能碰上……”
气氛有点尴尬,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说点啥好。
最后还是柳胡子灌了半坛子酒,大着舌头啰里啰嗦道:“要不…咱…咱还是改天再立…立个堂口得了…”
我一想也只能这样,今天肯定是立不成,干脆在船舱里拾掇个地儿打算睡觉。
“轰”
突然又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竟比之前虎妖来的压迫感更强,压的我浑身难受,喘不过气来,立马“噗通”趴倒在地。
卧槽,还他么有完没完了!
又来!
真他么欺人太甚!
师傅他们几个脸色憋的通红,也不好受。
一个个牙根紧咬,也不废话,符箓、阴阳阵法、金色棺材钉,全都亮出看家本事,打算给它来个守株待兔,只要那东西一落地,直接打它个措手不及。
我心里突突直跳,特别紧张,刚才来的仇仙虎妖就那么难对付,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啥东西。
“嗡嗡嗡”
“蹭”
烟雾缭绕,模模糊糊有身影逐渐成型,眼看着就要降临!
“动手!”
“弄他!”
就在我快扛不住威压晕过去时,师傅突然嗷唠一嗓子,苏老头和柳胡子也突然发难。
眨眼间,符箓与法阵齐飞,雷电共金钉一色!
师傅他们几个手段齐出,一起打在那模糊身影上。
与此同时,一个威严浑厚的声音如惊雷,忽然炸响在耳边,听起来怒气冲冲!
“放肆!何方宵小胆敢偷袭本座!”
随着声音出现,威压陡增,“噗通噗通”接连两声,苏老头和柳胡子齐刷刷跪倒在地,压的抬不起头来,眼睛通红带着血丝。
只有师傅咬牙强撑着,没有被威压镇住,他脸上汗珠滚滚,止不住地顺着下巴淌,乱糟糟的鸡窝头也被汗水浸透,湿乎乎一大片。
他们联手一击,竟然被来者轻松化解,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突然,所有威压消失了,那种几乎快要将我压成肉饼的感觉一下没了,我顿时觉得浑身无比轻松,抬眼一看,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面前。
这老者,当真是仙气飘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两道长眉剑气横秋,一双凤目深似潭水,身材匀称大高个儿,青衫磊落,皂袍加身,头束高冠,长髯飘飘,威风凛凛,仙气儿十足!
那老者皱眉扫视一圈,似是怒气未消,看着崩碎一地的牌位残片,更是眉头紧锁,怒斥道:“是谁炸了本座牌位!”
“轰”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崩开!
什么?!这炸碎的牌位是他的!
难道…眼前这老者就是常仙太爷本尊…
完了!
这下死定了,不但炸了常仙太爷牌位,师傅他们几个竟然还偷袭他!
师傅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从兜里掏出高档香烟,恭恭敬敬递给常仙太爷,点头哈腰,一边敬烟一边道歉解释。
我灵机一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供桌上散乱贡品齐刷刷摆好,端到常仙太爷面前,毕恭毕敬跪请他老人家享用。
常仙太爷听了师傅解释,态度缓和不少,看来怒气消了大半。
他说近来感应到天池封印松动,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变故。数不清被封印镇压的邪仙逃窜出来,想来这虎妖就是其中之一。
倘若任由这样下去不管不顾,怕是会闹出不少乱子,得尽快解决。还说这因果是我们的劫,他们仙家身份敏感,涉及太多不便插手。
师傅趁机问常仙太爷,能不能让我立他堂口。
常仙太爷看我一眼,没说话。一挥手,我端着的贡品突兀消失,被他身后窜出的几道雾气瞬间吞了。
我这才注意到,常仙太爷身后有几道雾气,仔细看上去竟然有模模糊糊身形藏匿其中,想来应该是太爷身边护法吧,那些贡品被太爷分给手下护法大仙享用了。
正在我仔细观看时,一道模糊身形逐渐凝实,显出实体来,是个面目慈祥的白袍老者。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仓促忘了在哪见过。
他飘到常仙太爷身前,耳语几句,太爷斜睨着我又重新打量几眼,面露微笑,冲着我点点头。
常仙太爷大手一挥,跪在地上的我突然不受控制地站起来。
“白风是吧?你小子不错,合本座胃口,就立我牌位吧,不过可得记住喽,别再整炸了!呵呵…”
常仙太爷爽朗一笑,紧接着身形模糊,消失不见,就这么走了,来去如风。
白袍老者却没走,淡然一笑,冲着我说:“白小友,别来无恙啊!”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这白袍老者我确实见过!
不过却是在梦里,我七岁被房梁砸死那次,醒来觉得做了个漫长的梦,梦中就有这位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抱拳作揖,和蔼地说道:“感谢白小友,替老朽救下不成器的犬子!”
我听的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救他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白小友无须质疑。”
白袍老者一挥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出现个有些模糊的身形,看上去像是一道元神,并没有实体。
那身形连忙朝我抱拳作揖。
我不明所以,忽然听师傅说道,“东北出道白问天,见过常家护法老仙儿!”
白袍老者一愣神儿,盯着师傅瞅了片刻,试探道:“你是白问天?没想到你小子都老成这样了,上次见你还年轻着哩!”
“是啊,岁月不经混呐,上次多亏老仙儿您救我一命,要不是您,我早死在天池封印那了!”师傅连连道谢。
白袍老者连忙摆手,说道:“无须多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是天意使然。哈哈,都说严师出高徒,你这弟子假以时日,成就必定不在你之下,是个好苗子!”
“嘿嘿,您过奖了,敢问老仙儿,我弟子这堂口?”师傅话锋一转,问起正事。
白袍老者捋着胡子思衬片刻,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说道:“听说你已经多年不在面上走动,估计有所不知吧,你徒弟堂口倒是好立,就是以后的路怕是难走喽!”
“老仙家何出此言?”
“前几日我随主上去铁刹山参加胡家寿宴,七十二路仙家去了不少。竟有一撮野仙儿借此机会撺掇大伙儿,要趁机破解天道封印,打通天路飞升!它们知道你没死,还联合下了通缉令,要缉拿你,获得你手中那块封印信物!”
“一般的野仙现在怕是不敢跟你们扯上关系,这里面牵扯因果太大,吉凶难料啊!即便给白风立了堂口,也不见得会有哪个仙家敢入堂!”
师傅面色难看,苏老头和柳胡子半天没敢插嘴,这会儿也面面相觑,不太自然。
“不过主上的意思是,明面我们不会参与这些事,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我们还是会站在正义一方。”白袍老者神秘一笑,压低声音给我们透底儿。
停顿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继续说:“这样吧,我这个不成器的犬子,就让他入白风营堂,权当是报答白风替他挡了天火之恩吧!白风是眼下这场劫难的应劫人,就让我这犬子随他一起修行,生死由命!”
听白袍老者这么说,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被房梁砸死那次,爹娘收拾倒塌的屋子,在废墟里发现大腿根粗细的死蛇。
师傅那会儿还说呢,可能是成了气候的大蛇,遭了天火灾。
没成想这事儿竟然是真的,难怪那白袍老者说我救了他儿子,原来是我替他挡了灾啊!
师傅点点头,面有喜色,赶紧让我给老仙家磕头叩谢。
我麻溜跪下,对着白袍老者三跪九叩。
白袍老者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含含糊糊说我大有来头,他受不起我这大礼,会折煞他。
师傅抓紧时机不松口,央求白袍老者现在就帮我把堂口立起来,带着我拜八方。
苏老头和柳胡子偷摸在后背竖起大拇指,暗暗夸赞师傅鸡贼。
白袍老者面露苦笑,只得答应,还按之前商量好的,先给我立暗堂。
常仙太爷牌位炸了,手头上并没有可用的。
只见白袍老者对着空气一抓,手里凭空多出块暗金色牌位,不知是什么材质,不过看起来应该挺结实。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吓怕了,给我弄个不容易炸的,哈哈!
直见牌位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刻了“常仙太爷”四个大字。
不用吩咐,我手脚麻利地重新铺了供桌,把常仙太爷牌位端端正正摆好,恭敬点起三柱香,插在香炉里,接着又供奉无根水、五色谷,对着常仙太爷牌位拜了三拜。
“常仙太爷在上,今日白家香童出暗堂,供奉您牌位,以后四方走八方行,广施善行,救苦救难,一切有缘仙家皆可入堂,无缘散仙不得扰乱!”
师傅对着常仙太爷牌位念念有词,这些事他并未让白袍护法老仙儿代劳。
不知师傅是不是对“拜八方”有阴影,冲着我说:“小风,一会儿你捧着五彩令旗跟在护法老仙儿身后,随仙家拜八方!”
“嗯呢,知道了师傅。”我双手恭敬捧起那杆五彩令旗,跟在白袍老者身后。
白袍老者走在前面,嘴里哼唱着“拜八方”神调,每走一个方位,就对着虚空连拜三拜,我连忙学着他,也跟着拜。
这次有护法老仙儿坐镇,并未出差错,我这暗堂,终于如愿以偿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