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亚璃丝的金发少女点了点头，「是，主人，请交给亚璃丝吧。」

    说罢，一声轻响，少女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金发女仆如同一道黄色的闪光般，迅勐而矫捷地向着目的地掠去，她靓丽的身姿几乎成为了这座死寂灰都中唯一的风景线。

    目送女仆离去，被叫做主人的灰发老者伸手摸了摸下巴，眼帘微垂，思索道：「情报已经共享到灰都的中央数据体内，唔……倒也不远，只不过那么巨大的东西竟然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了灰都内，这就是【世界溶解现象】所导致的种种异常之一么？」

    「正是如此。」

    不应在此处出现的声音响起，白衣黑发的青年在伴随着天蓝色的光辉跨越遥远的距离，出现在了老者的身边，「许久不见了，科因先生。」

    随侍灰发老者身边的黑发女仆灯露希刚摆出防卫姿势，但识别到来人的身份后，又随即放下手中的两把炼金短刀，转为一个严谨的提裙礼：

    「贵安，首席阁下，欢迎您再度光临灰都。」

    「贵安，灯露希，你还是和以往一样美丽。」步舜伸手抚胸，微笑着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便礼貌地收回视线，伸手介绍起和他一起到达此处的黑服，「这位是我的同伴，和之前约好的一样……我会协助你完成自己的梦想。」

    「我便是这次的助手。」

    黑服也礼貌地摆出了大人的社交态度，点头示意，如果不看他古怪的样貌，常人也的确无法从他的态度中挑出什么毛病来。

    他的视线无声无息地在科因身边的黑色短发女仆身上扫过，立即确认了对方的非人身份。

    并非真正的人类，而是由炼金技术和机械体技术所制造而成的异类构造体……不，在这个世界，或许这才是唯一且正统的构造体技术吧。

    黑服的观察，与灯露希对他数据分析同步进行。

    但构成黑服身体的并不是某种实体的物质，而是与他外象相同的未知黑暗，某种意义上更近似于实质化的「某种规律」，在炼金构造体女仆的探查机构中只能不断地反馈出各种标识为鲜红色的「不明」提示。

    这种未知反而令灯露希感到些许心安……

    因为自己主人毕生的追求，或许真的能在这位首席阁下带来的帮助下实现……

    「您真是守信之人。」名为「科因」的老者坦率地笑道：「我也……一直都在等待着您来履行约定，毕竟以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完成那个与先祖的誓言了。」

    「【世界溶解现象】，两个不同的世界接触后产生的特异状况，现实与现实的融合、过去的扭曲和覆写……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我忘记了不少的东西，也记得了许多新东西……」

    「之后的事情，或许还要拜托那些到此而来的外乡人。」….

    步舜也微笑着说道：「那或许正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作为客人，他们并不是都那么好相处，但我想作为灰都『科因亚希斯』之主的科因先生你，会妥善处理好这一切的吧。」

    「总不能让客人小看。」

    科因向前伸出一只手，示意两人在满是机械结构的屋内坐下，「很抱歉，我无法起身接待二位，首席阁下与黑服先生请稍等片刻。」

    「灯露希，为两位客人奉茶吧。」

    「是，主人。」

    黑发女仆立即在屋内唯一一张能称得上是桌子的家具上，摆上了预留已久，每天都会定时清洁消毒，但已经多年不再被用到的白瓷茶杯。

    添上茶叶，她随即以无可挑剔的优美手法冲泡起了过去或许能算得上是名贵至极的绿茶。在灯露希井然有序的动作下，扑鼻的香气很快便萦绕在整间

    屋内，为这间多年来不再有变化的王座之间增添了几分人气。

    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灰发老者似乎对这颇让人怀念的一幕也感到开怀，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舒缓。

    步舜也没有打扰老人的回忆时间，微笑着地靠在一张由书本和炼金结构堆砌而成的椅子上，仰头看着科因悬挂在天花板下方的巨大屏幕。

    荧幕中，巨大的黑色主机旁，灰发的青年正满目焦急地四处张望。

    而在他的更远处，似乎是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一群身上缠绕着鲜红的气息、本来在漫无目的地移动的机械行尸也正在迅速地向他靠拢过去。

    步舜双手十指交叉，略带感慨的说道：「与人成为爱人什么的很常见，但是把机器当成自己的爱人的，的确不多见……对吧？」

    科因笑了笑，看着自己身边的黑发女仆，下颌轻点：

    「对啊，是这样没错。」

    ……

    ……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入到这个世界。

    灰尽战线·科因亚希斯的准入条件是『斗争心』，只有拥有斗争信念的人，才能进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中……

    至于，为什么说它「残酷」？

    因为构成这个现实副本的要素是【帕弥什】+【龙】+【恶魔】+【末日】+【自适应】，经过3:2:1:3:1的比例混合后，诞生出来的是几乎已经完全被末日所摧残殆尽的最终之地。

    此刻的芬格尔便深刻地感知到了这种……来自深红的恐惧。

    入目所及皆是赤红与灰暗，人类的骸骨支离破碎的洒落在路边，成为了野草和食腐动物的养分。

    天空是铅灰色的，猩红的闪电在沉郁的厚重云层不断地闪烁，给予这片天空下的任何幸存者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些看似具备人型的机械像是垃圾一样的倒在能见到的每一个角落，像是被遗弃的玩具、又像是在灾难面前不得不被舍弃的孩子，呜咽着无声的哭嚎。

    高大瘦削的灰发年轻人站在有六层小楼那么巨大的主机身边，一身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英挺的面孔隐藏在一圈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刮的络腮胡子后面，澹金色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的烛火。

    事发突然，他手中只有一把普通的伯来塔冲锋枪，此刻这就是他唯一的武器……

    看着那远处正在像是一群行尸般考虑过来的红色破烂机械们，他另外一只手抚摸在卡塞尔中央主机的外壳上，脸上出现的是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卡塞尔学院远近闻名的F级废物身上出现的严峻神色。

    「要再一起并肩作战了，EVA。」

    ——他轻声说道。

    96.

    镜海沧梦